中国社会现在处于转型时期,尤其是经济领域面临很大挑战。比如中国几乎没有立足世界的品牌,难以通过品牌赚更多钱,而只能卖苦力——制造一些玩具、衣服或机器。为什么把中国建设成为创新型国家这么艰难?根本问题在于教育,包括正式的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文化教育。
重技术是中国教育的软肋
产业结构本身的变化跟教育方式、教育理念和教育结构的变化相辅相成。例如。中国经济今天以制造业为主体,就需要有很多的工程院院士,大学要培养很多的工程师。在中国和日本变为世界工厂之前,几乎所有的美国州立大学和一些工程学院都非常侧重技能型的工程系科,像中国的大学一样侧重理工训练。
但是,在过去的三四十年,随着制造业向日本、韩国和中国转移,美国大学的教育内容已经全面转型到通识教育。耶鲁大学的培养理念就是:任何一个读完四年太学的毕业生如果成为物理、电脑、化学或者是任何领域的专家,那是一种失败,因为耶鲁不希望四年太学教育让学生在某一领域里投入那么深,而忽视其他更广泛的做人、做公民,微有思辨能力的人的机会。耶鲁这些年出了那么多总统,有的教授就想,说不定今天在校的哪个学生以后也会成为总统,怎么办?于是就开一门大课,叫做“大策略”,由两个研究世界史最出色的教授轮流讲,这是持续一年的综合型课程,讲孙子兵法、管子经济、古希腊策略等。
中国的教育则侧重硬技术,由此产生的人才结构使中国想要从制造业往服务业转移非常困难。在中国,从幼儿园到小学、中学、大学,再到研究生,一直都强调死记硬背为考试,一直都强调看得见摸得着的硬技能。特别是科学和工程几乎为我们每个中国家长和老师认同,这些教育手段、教育内容使中国差不多只能从事制造业。只看重硬技术、只偏重工程思维,中国经济的转型就很难实现。
不留作业不考试的教育
美国学生从幼儿园一直到小学四年级前,都没有家庭作业,放学和周末都不用担心学习。如果老师布置作业给学生,很多家长会抱怨:“我的孩子这么多作业,还过不过日子了?他们一生的幸福是我们更关心的,你不要让他们回家后每分钟都花到作业上,最后他们变成了人还是变成了机器?”
美国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的课程安排比较广泛。甚至在幼儿园的时候,每年都会有科学、一般人文社会,语言方面的内容,一共有三四门课程。每门课程完全由老师决定用什么教材,教什么内容。比如,在人文社会课程方面,可能今年重点了解一下亚洲不,同的国家以前的历史,明年了解非洲,拉美等等。从幼儿园到小学,课程的深度会慢慢地上升,但差不多每年或者每两年会绕着五大洲兜一圈,这是一种非常广泛的了解。有了这些从小学到的知识,今后到哪里去“垒球化”,都不会有问题。当然,沿着这种方式去培养,很容易让人产生疑问:“他们怎么能够做工程师、做专家呢?”但这也没关系,美国本身不需要这么多工程师,因为制造业已经由中国和亚洲其他国家胜任了。因此,一个国家的产业结构决定其教育知识的结构,反过来,教育知识结构又会决定其经济的产业结构。
美国学生中学之前没有考试和排名,老师会根据每个小孩儿的特长为他们每人颁发一个奖状:你首先是你自己,不管你数学。语文、历史好不好,只要哪方面比较突出,有较强兴趣,老师都会给予奖励。这跟中国完全相反,经常考试,经常排名,很残忍。因为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就要开始面对别人告诉他的“你不行”。对人的个性来说,没有比这样的结论更有敌意、更具破坏性了。
思辨能力决定一切
思辩能力的训练在美国是自幼儿园开始就重视的强项。这具体表现在两方面:其一是课堂表述和辩论,老师会让小孩儿很小的时候就针对某个问题各抒己见。另一方面,就是科学方法的训练,多数校区要求所有学生在小学四五年级时就能掌握科学方法的实质。这不仅为学生今后的学习、研究打好基础,而且为他们今后作为公民、作为选民做好思辨方法论准备。
在我女儿四年级的时候,老师就会花一年时间讲科学方法是什么,具体到科学的思辨、证明或证伪过程。学生会学到,科学方法的第一步是提出问题和假设,第二步是根据提出的问题去找数据,第三步是做分析,检验假设的真伪,第四步是根据分析检验的结果做出解释,如果结论是证伪了当初的假设,那么为什么错了?如果是验证了当初的假设,又是为什么?第五步就是写报告或者文章。老师会花一年的时间给实例、让学生自己去做实验。这种动手不是为考试,而是让人学会思辨,靠自己思考、靠自己找问题。
美国的小学没有考试,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做“项目”。先是针对自己的兴趣选好题目,然后找资料、收集数据,进行研究;第三是整理资料,写一份作业报告;第四是给全班同学做5到15分钟的讲解。我女儿在五年级时对北京的气候感兴趣,她在社会课上做了一项研究,把北京一年12个月中每月的降雨量。温度的历史数据收集起来,然后计算出每个月降雨量最高、最低与平均值,计算出每个月温度的最高、最低与平均值,然后再分析这些跟北京的其他天文、地理情况的关系,写好报告以及讲解文稿,在全班同学前讲她的这些分析结果。这其实已经跟教授的研究工作差不多了。但在国内,一些本来很聪明的人即使读到博士,还不一定具备这些研究素养和研究能力。
正因为这种思辨能力的培养,现在我跟女儿讨论问题时,她们一听到任何话,很自然地就会去怀疑、审视,然后就看能否找到证据来证明这个话逻辑上或者事实上、数据上是否站得住脚。这种习惯对于培养独立的思辨能力非常重要,让美国人毕业以后不只是简单地听领导的话,也造就了美国这个蛮有意思的社会——不管聪明还是笨,不管有没有能力,每个美国人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对什么事都会有一番高论,正因为这样,美国100个人里,随便挑80个人都可以把他的思想,想法表达得很清楚,能够给你足够的说服力。这也是为什么市场营销这门学问是在美国出现并发展的。
中国经济转型需要教育的转型,需要培养兴趣丰富、人格完整、头脑健全的通识公民、思辨型公民。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中国恐怕只能继续是给世界提供低级劳动力的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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