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卖辣条的原因很简单:想赚钱。虽然爸妈一贯“放养”我,但是,在钱的问题上,他们坚持“男孩要穷养”。所以,我上初中开始住校后,他们每个月只给我600~800元的生活费。
但是,我有一些想买但经济能力无法承受的东西,如一副更好的耳机、Kindle等。初二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赚钱的商机。
所以,我注意到,有的同学会趁着周末从家里带很多零食来学校,有的同学嘴馋,又不好意思白吃人家的,就会出钱来买。
自从发现这个商机之后,每周来学校,我都会在行李箱里腾出一半空间,用来装泡面、辣条和汽水,找机会卖给嘴馋的同学。我带的最多的是辣条,它占空间小,而且人见人爱。
生意进行得很顺利。利润也和我想象的一样高。一包3元买来的辣条,我一般可以卖到10元。甚至有一次,有个同学为了买我的一桶泡面,居然愿意出70元。
为了打开销路,我还会在别的班找同学当“托儿”,安排他们在教室里放肆地吃辣条,引诱其他同学来买。当然,有时,连我本人都经受不住诱惑,把本该用来卖的辣条自己吃了。
小打小闹了几个月之后,我决定扩大规模,寻找合伙人。我想到了阿飞,他是一个比我高一年级的学长,很有生意头脑。
我是在初一的时候认识他的。那个时候,我们学校搞了一个“模拟创业”项目,在学校里开了一家奶茶店,由初二某个班的学生自主经营,赚到的利润交给学校做公益。
当时,阿飞就是奶茶店的骨干成员。我出于对这个项目的兴趣,和他成了朋友。
那个时候,阿飞有一个大胆的计划。他希望能找一个初一的学生合作,让他升到初二后接管这家奶茶店,而自己则作为股东,提供一部分启动资金和促销方案,帮助奶茶店提高收入,多出来的利润二人平分。
我对这个计划很感兴趣。但到了初二,奶茶店并没有像学校承诺的——对每个班公开招标,而是被指定给了另一个班来经营。
计划泡汤了,我和阿飞都很失落。正是因为这次遗憾,初二当我想把辣条生意做大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飞。
确定合伙之后,阿飞拉来了他的另一个同学,阿鸡。阿飞、阿鸡再加上我,三人组成了辣条“走私”的初创团队。三人共同出资,利润平分。
为了增加出货量,我们开始直接在网上整箱购买辣条。但为了避免引起学校的注意,我们以老师的名义购买,寄到学校的传达室,然后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偷偷搬回宿舍。
每个星期,我会从网上买500元的货,放在“仓库”——阿飞和阿鸡宿舍的衣柜里。我们的销售模式也从散客上门,改进成了上门推销。我负责初二的市场,阿飞和阿鸡则负责初三的市场。
每天下午放学后,我一有空就会到初二各个班的教室里卖货,同学们也逐渐习以为常。为了防止被摄像头拍到,我一般会把书包背在前面,里面放着辣条和汽水,在教室里低调地“沿街”贩卖。
每个星期,我们三个会分一次账。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分账数钱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种真实的、由物质带来的幸福感。
不久后,学校里就出现了模仿我们的人。但很少有人有我们的胆量,敢冒着被学校发现的风险,进那么多的貨。所以,在学校的“辣条走私市场”上,我们始终保持着垄断的地位。
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主要是因为我爸妈对我卖辣条的事表达了默许的态度。在他们看来,这对我而言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和同学们的关系悄然变了。
其实,我从初一以来就没什么朋友,这可能和我的性格有关。自从初二卖辣条之后,这种状况变得更加明显了。
在同学们眼中,我成了一个谈钱的“商人”、他们口中的“李老板”,而不再是一个可以“谈感情”的同学。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满身铜臭味的生意人。
不仅如此,在“赚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初衷上,我也有些迷失了。尽管卖辣条的利润很高,但是,我赚到的大部分钱都被浪费在了一些无意义的消费上,而我最开始想要的耳机和Kindle反而花了很长时间才最终买到。
这时,我知道自己不该乱花钱,但是,我管不住自己。这很悲哀——我利用他人的欲望来获取利益,自己却也被欲望打败了。
初二下学期的某一天,我们的事情被同学告发了。没过多久,我就在一节体育课上被班主任叫到了德育处。
场面很严肃,我心中战战兢兢。老师要求我当场把事情的经过写下来。
另外,德育处的老师说,他觉得我们很有想法,但是我们所做的事情间接危害到了同学们的健康。他给了我两个选择:1.把利润全部拿出来做公益;2.帮学校做一个别的公益项目。
最终,这两件事都不了了之,学校也并没有公开惩处我们。但对我而言,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东窗事发后的第二个星期,年级里突然组织了一次“违禁品”的突击搜查。搜查中,我靠卖辣条买来的耳机和Kindle都被班主任没收了,直到毕业才拿回来。
卖辣条的风波结束后不久,阿飞和阿鸡从学校毕业了。他们都考上了排名靠前的高中,我们也常常联络,保持着革命友谊。
一年后,我也毕业了。凭借编程竞赛的加分,我也考进了排名靠前的高中。
我不再喜欢吃辣条了,和辣条有关的创业记忆也伴随着紧张的中考远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一切都确确实实不同了。
我想,等我长大了,我大约还是会创业,做我想做的事业。但长大还太遥远,在当时当下,我能预想的是,上了高中,我肯定不会再做生意了。也许,我是一个怪人,但同时,我也是一个想要交朋友的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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