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一湾洞庭湖水，一篇《岳阳楼记》，书写了岳阳城璀璨的一页，从而让世人牢牢记住了古城岳阳。
其实岳阳自古以来就是一座历史名城。在风景旖旎的君山岛上，有爱情见证的二妃墓、斑竹和柳毅井，以及秦始皇的封山印、汉武帝的射蚊台等名胜古迹。它们无不承载着厚重的历史与传说，弥漫着悠远的记忆。
我曾有幸在岳阳城客居了三个月。和所有旅居岳阳或者来岳阳观光的人一样，我也曾为这座城市的风景名胜流连忘返。然而最让我思念的却是这里和我相处过的岳阳人，虽然交往不多，他们却给我留下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记忆中的岳阳人声音特别动听，既有君山银针的甘醇清爽，又有洞庭湖水的婉转缠绵。
大学毕业那年，我被学校安排到洞庭湖畔的岳阳商业大厦实习。它是当时岳阳最好的商业单位，拥有岳阳市最好的百货商场、宾馆和酒店。实习之初我在鞋帽部当售货员，柜台里的同事大都是二十来岁到三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她们形象气质俱佳，业务也十分熟练。然而给我印象最深的却是她们说话的声调。不知为何，她们的音调里竟然没有第四声。譬如电话一词中的“电”字、卫生一词中的“卫”字，在她们的话语中都变成了第三声，岳阳男子说话的音调也同样如此。起初以为这或许是岳阳的方言，后来发现岳阳本地人讲普通话都是这个调。于是得出结论：一定是自然环境改变了他们的声调。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洞庭湖是养育他们的母亲湖，在湖水的滋润下，这才有了他们水一般圆润且柔婉的声调。
除了特有的声调外，岳阳人的性格特征我也记忆犹新。印象中的岳阳男子为人淳朴厚道，而岳阳女子大都温柔体贴。想必这也和他们饮用洞庭水不无关系。洞庭湖纳三湘九水，聚天地灵气，自古以来就是福地洞天。岳阳人得天独厚，这才让他们拥有了水一般厚重且柔美的性情吧！
在柜台实习时，我就有幸遇上了一位喜欢我的女同事，她年纪比我小，大概二十来岁，是位土生土长的岳阳妹子。她身材苗条，却玲珑有致、曲线分明；在那一头齐肩秀发的映衬下，她红润的瓜子脸尤显俊秀俏丽。她特别爱美，喜欢涂口红、染指甲、画眉线。每天下班后，她便来宿舍找我，和我闲聊并约我出去玩，似乎对我情有独钟。可惜当时的我不解风情，仅仅因为不喜欢她的打扮，就有意疏远了她。一个月后，我被调到商厦总经理室实习，或许在她看来，我与她有了地位上的悬殊，便没再来找过我，但她的那份柔情已俏然渗进了我的心中。我与她就像后来我与岳阳一样，都是有缘无份，在不经意间错过，留下的只有记忆和思念。
众所周知，岳阳人文深厚，还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除范仲淹外，自唐以来，大诗人李白、杜甫、白居易等都曾在这里留下了无数千古绝唱。岳阳人传承了古代文人墨客温文尔雅的气质，大都为人谦逊，文采斐然。其中给我触动最大的莫过于商厦的杨总。
记得当时商厦领导让每位实习生写篇命题作文，领导看中了我写的文章，便把我调到了商厦总经理室。我的日常工作便是为单位起草文件。起初以为就是写写文章，却不知文件在格式上有严格的要求，重要的是行文必须言简意赅。当时，我的指导老师是办公室主任，但他每天忙着应酬，没时间关注我的工作。我只好把起草好的文稿直接交给杨总审阅。杨总五十多岁，平易近人，是位儒雅型的商业领导。心想：当老总的大都只关心公司的生意和人事，对行文应该不会在行，心里很是庆幸。
有一次，杨总看完我起草的文件后，便把我叫到他跟前，然后和蔼的说道：“写的不错，主次分明，条理清晰。不过有些句子，我还是想和你商榷一下，行吗？”听到杨总的表扬，我心花怒放，以为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并非是不通文墨的老总，从而表面接受，心里却在嘀咕。谁知他把文稿放在我面前后，便开始逐词逐句的和我商量，并将自己拟好的文字写在文稿空白处，然后征询我的意见。他说：“你看，我这样表述行不行？”我看了看杨总写的句子，不仅切合主题，而且简洁明了，自然认可。没想到的是，经杨总修改后，我写的文字被留下来的不足四分之一。再读杨总修改过的文稿，篇幅虽不到原来的一半，却简明扼要，让人一目了然。当时，我只感到无比羞愧，对杨总的文笔打心底佩服，从此再也不敢在行文上骄傲自满。后来在长沙和深圳工作时，我凭借写作上的优势和勤勉的工作作风在单位上干得风生水起，无不得益于杨总当年的教导。
多年过去了，我时常会想起当年杨总谆谆教导我的情形。他的睿智和谦逊让我记忆深刻，更让我没齿难忘还有他对我的知遇之恩。
记得临近实习结束时，杨总就毕业分配的事和我商谈，他希望我能留在商厦总经办工作，并许诺分给我一套二室一厅的新房。在当时计划经济年代，城市里的住房十分紧俏，是需按资排辈分配的，像我这种刚大学毕业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不在一个单位熬上三五年，是休想分到独立住房的，更别说是二室一厅的新房了。我自然知道这是杨总给我的格外待遇，便立马答应他愿意留下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岳阳商业局的领导竟然没有拿到我的人事档案。杨总便让我立马回学校把档案取过来。我回到学校找到班主任后，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分配到了省商业厅。不知是为了感激班主任的推荐之恩，还是自己的虚荣心在作崇。我欣然接受了学校把我留在省城的安排。回到岳阳后，便把自己已经分配好了的情况如实告知了商厦杨总。杨总当时还因未能留住我而惋惜，殊不知，真正应该可惜的人是我。就这样我与一位好领导失之交臂，也同时失去了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契机。
在长沙工作十年，我虽然也有幸遇到了好的上级，还成为了单位最年轻的科级干部，遗憾的是却一直未能分到独立的住房，为此，相恋六年的女友与我分道扬镳，留给我无穷的酸楚和痛苦的回忆。
二十九年过去了，每当想起当年在岳阳实习的那段时光，便会心生感慨。我思念洞庭湖畔的岳阳城如诗如画的风景，更思念曾经于我有恩有爱的岳阳人。他们柔美的声调和似水的柔情，以及儒雅的性情和淳朴的为人，就像那一湾洞庭湖水在我心中长流不息，让我愉悦而感动。
2020.06.19
云天于深圳
作者简介：
张振华，笔名云天，湖南人，现定居广东深圳，喜爱古典诗词，追求平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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