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到厦门旅游时,经过一家设在弄堂里的创意店铺。店主把彩纸折成星状,拼凑出店铺的名字,叫作“日记心事”。我们被它吸引进入店内,瞬间便产生一种像是进入书店的错觉。但书架上摆放的是一本本装帧精美的日记本,以及一沓沓整齐漂亮的信封和信纸。 店内顾客稀少,生意冷清。店主是一个和善的男生,和我们年龄差不多。我和朋友一边在心底暗暗惊讶,竟然会遇见专门出售日记本的店铺,又为眼前的一切欣喜和感动。朋友知道我平时有写文章的习惯,劝我挑选几本。我摇摇头说,现在谁还写日记呢? 但其实,我也曾在中学时代认真地写下过一本本日记。只是年少时不懂珍惜,一毕业就想着与过去彻底告别,都与旧书捆绑在一起卖掉了。这是我至今挺后悔的事情。所以真正完整地保存到现在的也只剩一本,它被我锁进抽屉里。 内向的人喜欢用文字来记录心情。孤单成长的青春岁月,内心大多被自卑与敏感所占据,写日记仿佛就从此一直陪伴着自己。写进日记的有内心的告白,也是暗恋的最终归宿。也曾把一本日记一页一页烧毁,像是在终结一个时代,却终结不了一个过程。无论怎样,其实内心清楚,曾经被自己写进日记的人与事,都带着特殊的意义,不管过多久,都会记起。 我曾在初中的日记中,记录过乡村老家的院子在一年四季的变化。父母通常在院内松软的空地上种满新鲜蔬菜,也记得母亲在小院内种的香花。最少年时写进日记最诗意的一句话,也是一个简单的心愿便是希望“一个院子,过上一辈子”。 也有现在看来依旧浪漫的举动。在校园看到形状漂亮的树叶或者花瓣,喜欢夹进日记本里面。过上一段日子,翻开来看,已经干枯,但轻轻嗅,会有淡淡的清香。 但最常出现在日记的主题便是考试,和大多数少年一样,考试成为学生时代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内容都是一些因考试成绩而产生的起伏变化的心情,如今看来无聊又琐碎。我也写过我最恨和讨厌的人,不理解他们的行为,不懂事地骂过他们一些脏话。 初中时曾兴致勃勃地结交了很多同学朋友,每一天都像过节一样热闹。晚上在学校里踢球,踢烂两双鞋子,还常常遭保安赶人,不踢球的时候就坐在栏杆上聊天。那时候小小的事情就叫人终日欣喜激动。我把与他们发生的趣事写进日记,文字充满激情和自信,相信我们是与众不同的,将来会成为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的人。 写日记的岁月里,印象最深的事情,发生在高中。我曾经暗暗喜欢过一个女生。表达爱意的方式便是写日记,像是把日记当作她,每天都会为她写一段话。彼时不懂爱情,谈喜欢都被大人讲幼稚。但每次见到她总会心跳加速,情感懵懂的年纪,勇气却像稀薄的空气,脆弱易散,直到毕业都未曾鼓足勇气说出一句喜欢。 与她一直保持很不错的关系,白天一起上课,座位挨得很近。体育课时,会在操场上一起跑步,也经常坐在一起聊天,但关系仅仅局限于此。到晚上把在一起做的事情记录下来,少年的心事,化成一行行的文字,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炙热的温度。 为她写过的最后一篇日记,发生在离高考很近的日子里。那篇日记被我写成一封信的形式。我写满对她未来的鼓励,也有一些心底的表达,但终究没敢让她看,像往常一样,写完便锁在抽屉里。但也有鼓足勇气的时候,我曾拿着这本日记本,在高考离校时,让她在最后一页给我写留言。她欣然答应,不过也是写一些“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再联系”之类的话,客气得毫无新意。我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下笔的每一个字都用好大的力气,一副认真的样子。午后的风刮进来,温热的,一晴方觉夏已深。我合上日记,跟她再见。那也成为我在中学时代写过的最后一本日记。 如今匆忙的生活,再也找不到少年时期写日记的情怀,我们习惯用手机传递信息,手机中自带的备忘录和笔记本软件,让书信和日记渐渐沦为落后的通信和记录工具。我们似乎也不再需要刻意来记录一些什么,开始习惯遗忘,习惯忽略,习惯粗心大意。而那些属于日记的白纸黑字,一行行,一页页,都显得弥足珍贵。曾被写进日记的人与事,像是青春成长的痕迹,最终却被一一翻了过去。 后来进入大学也曾有过一段时间又开始拿起日记来写。彼时准备考研,压力很大,孤单和寂寞的情绪无处宣泄,在复习疲惫休息时,便开始写日记倾诉。最近收拾的时候,又发现这一本日记,被压在一摞厚厚的复习材料下面。我抽出来,看见熟悉的封面,典雅清秀的花纹,是自己选的,扉页写着这样一句话:还未如愿见着不朽。 那么,此时此刻,自己见到了吗?似乎也很难给自己一个答案。翻开日记来看,写过的文字都是比较消极的,才明白如今不够满意的结果,与当时不自信的心境的确有关。但谁不需要一个长大的过程呢?那个天真幼稚、自私浅薄、小题大做,还自我感动得不得了的自己,如今依旧在努力着要走出那个畸形状态。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回头感谢自己不仅完成了成长,在一路走来的过程里,还做了那个用日记这种温暖的形式记下这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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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日记,我的心情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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