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的两位亲人

文/ 暮山 时间: 美文欣赏

  纪念我的两位亲人

  暮山 原创首发

  时间似乎是最不禁过的,一恍惚间,他们都已离开我们二十来年了。在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几年里,我时常还会梦到他们。在那个奇妙的,充满了阴沉的灰黑色的空间里,他们的姿容似乎还是那么鲜活,然而当我尽力想要看得更清晰些时,他们却又变得那么模糊。我试图用力去接近他们,却悚然惊醒。我在这漆黑沉寂的夜里发怔,懵懵懂懂得分不清刚刚的事是真实还是虚幻,过了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我望着窗外摇曳的路灯和四围的墙壁,才意识到这是在我异地的住所里,而他们真实的面容我已永不能再见了。每念及此,我禁不住泪流满面。

  时间真是令人能够忘却过去的灵药。我在后来的日子里,虽还能偶尔想起他们,思念他们的过往,却也已有好几年不曾梦到过他们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连他们的影像也离我越来越远,以至于他们曾出现在我梦中的模糊身影,也渐渐散去,虚化在梦里那深远的遥不可及的灰黑色空间里。我无法让时间驻留,也无法留住他们渐行渐远的模糊的身影。我能有什么法子去永久的纪念他们呢?也许只能写下一些拙劣的文字,去记录他们曾经在人世间留存的,我还能勉力回忆起的过往。

  我在高二时,也曾写过我的姥姥,那时候她还健在。那篇作文是我第一次获得语文老师的赞赏,以往我写的东西纯粹是生拼硬凑,不堪入目的。然而这次写姥姥的小文章,居然得到了赞扬,并且当堂朗诵,这是我始料不及的。语文老师的小小赞赏,对于别人也许太过平常,但于我,却是莫大的鼓舞,这意外的鼓励使我对语文开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原来很不堪的成绩也渐渐有了起色。我想这作文能写得不错,绝对是因为它发乎于情,这一多半是我姥姥的功劳啊。虽然她并没有想到,她对外甥的疼爱,还能在我的作文成绩上起到了这么大的作用。

  在我的记忆中,姥姥总是穿着一身斜襟的灰白色或者黑色的布衫。她身形瘦小,是一个很温和很绵柔的人,从不与人争口,更不用说吵架了,争吵对于她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即使受了委屈,也只会躲到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偷偷的抹眼泪。她到中年的时候才有了我的母亲,以至于我的母亲比我的大表姐还要小一点。所以从我记事起,她就已经老了。在我记忆里,她总是笑着,笑得那么慈祥那么善良,和她留给我们的唯一一张合影中的笑容一模一样,笑起来眼睛总是弯弯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姥姥家住,当时姥爷还在。姥爷参加过抗美援朝,我还见过他获得的好多枚带着彩色飘带的奖章。他身材很魁梧,圆脸,浓眉大眼,眼睛瞪起来很圆,很多小孩都怕他。他是我的靠山,谁欺负我了,他就会瞪起眼,大声的呼喝,用手里的拐杖撵他们,吓得那些孩子四散而逃,以至于别的孩子的家长对他都有一些意见,但鉴于他是长辈,也不能说什么。姥爷在的时候,他也是姥姥的坚实依靠,然而这个依靠却在我六岁的时候,轰然倒下了。姥爷走了,留下了绵柔的姥姥独自生活。

  她很疼爱我。家里的后辈都对她很好,时不时会给她送来一些点心,她都储存在那个深灰色的旧柜子里,从来舍不得吃。等我一到她的房间,她便拿出来让我吃。我小时候的确不懂事,也不会推让,就那么理所当然的接过来吃掉了。我去县城读书后,每周末回家,她都会坐在村外的路口等我,接我到家里做些吃的。我觉得那时候姥姥做的豆角焖面,焖饼或者炸个小蛋糕,都美味极了。

  姥姥是个文盲,一个大字都不认得,所以她很少看电视,她自己说看不懂,但她能看懂村里草台班子唱的戏。那时候村里或者邻村逢着农闲庙会,都会请一台戏,在空地上搭个简陋的戏台,用棚布扎好,一唱就是两三天。她总带着我去,她们老太太聚在一起一边看戏一边聊闲天,我就在那儿吃一些谷米糖蜂蜜糕,跟着一块儿看戏。我看不懂戏台上咿咿呀呀唱的那出戏,只知道人们都看得非常热闹,我也喜欢看这些热闹的场面。戏台上的花脸或者是武生,舞弄跳跃起来,踏得铺设戏台子的木板子嘣嘣直响。庙会上还有卖小人书的,姥姥总能给我买上一两本,能得到这些我真的开心极了。

  姥姥经常带我去串亲戚,远的近的都有。她无论去谁家,人们都对她很好,也对我很好。她不会骑自行车,近的就拉着我走着去,远的就搭一辆拖拉机,蹦蹦蹦地颠着就到了。我和姥姥去的最多的是近村的老姨家,在我们那里叫老姨,在其他地方叫姨姥。姨姥是她妹妹,现在回想起来,俩人长得确实太像了,她们都是一样的慈祥和善,笑起来眼睛都是弯弯的。我在姨姥家住,表哥表姐都对我很好,他们带着我玩,还把我托到脖子上,沿着街到处遛。我骑在他们脖子上,沿街大声的学叫卖,什么锔盆钯碗喽,什么卖豆腐卖香油喽,一通乱叫,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想起来那时候的无拘无束,真是最欢快的时光了。姨姥家的表舅还会医术,我有一次淘气,爬到火炉上够吃的,手一不小心按到了火钳子上,刺啦一声手掌上就是一溜烫伤的水泡。我一哭,姥姥闻声进屋,一看我的手,真是又心急又心疼啊:“哎呀呀,这是怎么弄的,弄成这样了!”我的手伤可把我姥姥给急坏了,她紧拉着我找了好几个医生,最后还是抹了表舅的烫伤膏治好了。

  我也爱听姥姥讲故事,她经常给我讲她小时候或者年轻时候的事。姥姥的娘家在县城里,解放前也是一个大户。她说那时家里也雇了很多人收庄稼,也去收租,每到秋收的时候,家里总会用大车往回拉满车的铜钱和粮食。她们一大家住着一整条胡同,这条胡同我也去过多次。胡同临街用蓝砖砌了一个很大的拱门,我姥姥说这个拱门里原来都是她娘家的房产,临街还有不少买卖铺子。我上初中的时候也在那条胡同的表舅家住过一两年,但是胡同里已经住了不少别的人家了。她的哥哥或是长辈出外,每次回来都会买些首饰分给她们,她出嫁的时候,还有不少金银首饰呢,但是经过动荡的岁月好多都不知道散落到那里去了,我出生后还有幸获得了她给我的一把小小的银锁。姥姥说日本兵来了后,日本兵和土匪经常过来抢劫,她的一个哥哥还是叔叔就因铺子被抢气死了,还有一个哥哥或是弟弟因此也背井离乡远走了,从此下落不明。战乱给她娘家带来了灾祸,家道就随着日军到来渐渐中落了。她还说日本人刚刚侵略到我们县的时候,一开始还会装作亲和的样子给小孩发糖吃,但没过多久就凶相毕露。他们到处抓人,吓得村里人到处藏躲。日本人很凶残,有的人躲到谷草扎的捆里,他们就用刺刀直接扎进去,将人活活捅死。那时候不光有日本兵,还有老抢,也就是土匪,到处找有点钱的人家抢钱。这些老抢要不到钱就把人吊起来,用火烤。姥姥说那凄厉悲惨的叫声听得她们都心惊肉跳。唉,她娘家的衰败也是旧时代衰败的中国受尽欺凌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姥姥和诸多农村里的老人一样,勤于劳作。他们这一生,习惯于在劳作中生活,不到动弹不得的时候,是绝不肯停歇的。我问过她,说你小时候家里这么有钱还要干活吗?她说当然要干,男女都要干的,女的在家里做些营生活儿,而且吃饭都要等雇工吃完了,她们才吃。我母亲有段时间身体很不好,姥姥便隔三差五的过来帮忙,那时候她已经七十多了,但是拔草间苗都还能干呢。她一直自己开火做饭,直到有一次意外摔倒了,伤到了颈椎,很严重。她身上脖子上都打上了吊带,来纠正错位的椎骨。她瘦小年迈的身躯是如此虚弱,却承受了如此大的痛苦折磨。她在床上整整躺了约有一年的时间,也许是老天对她善良的眷顾,她的身体终于又好了起来。她好起来后身体虽不如以往,但还是要勉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辛勤的根基已扎在她的骨子里,流淌在她的血液中,是任何苦痛都无法让她改变的。

  在我到异地求学后,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先去看望她。她还是那么殷勤地要动手给我做吃的,那时我已经懂事了,都会推辞掉不让她太过劳累。她还经常拿起她包裹着钞票的小布包打开,里面都是卷起来的零散的小钞票,非要取出一些塞给我。我每次都要笑她,说还是你留着花吧,我用不到的。在我强力的拦阻下,她才重新包裹起来。

  她渐渐的衰老了,我很怕她离开我,但我又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离开我。然而到了我大学的最后一年的春节,她倒下了。她没有病,只是老了。她已经有些糊涂了,连我和妹妹去看她,都已认不清她疼爱的外甥外甥女了。我要给她说好久,她才能很费力的辨认出来。我在她身边只守了一夜,其余时间都是我的表哥们轮流守着她。她已风烛残年的身躯虚弱得躺在床上,却在起夜的时候还要强撑着自己去做,不肯让我帮忙。过完这个春节开学后,我便离开了家乡,离开了我爱着的,已快走到人生终途的姥姥。那年的春节过去没多久,她就去世了,她去世的消息家里没有告诉我们几个在外上学的孩子,直到后来打电话问起来才知道的。她这一辈子不愿意给别人添一点点麻烦,她躺在床上需要后辈们照顾的时间也是那么短。

  姥姥对我的爱是一万分的,而我对她给予我的恩情却连一分都没来得及报答。在我即将工作,即将能够对她有一点回报的前夕,她却走了,留给了我无尽的遗憾,每每想起这些都会令我难过。她这一辈子是平凡的,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波澜不惊的,她平凡的身影在乡下的村子里你走到那里都能看到。然而对于我,她却是不平凡的,因为我知道,她每一件波澜不惊的小事累积起来,就构筑出了一位伟大的,劳作不辍的农民的一生。

  我也时常会想起我的叔叔。他走得比我的姥姥还要早。他离世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这是最令我们难过,也最无法接受的事。我们这一大家子里最有出息的就属他了。他极聪敏极伶俐,书读得很好,在那个还相当贫困的时代的农村,能考上大学是极不容易的。我奶奶走的很早,我不曾见过,那时候我叔叔也还很小。虽然有丧母的不幸,但我的老奶奶也就是我叔叔的奶奶那时还健在,她是很疼爱我叔叔的,就在她离世前,还念念不忘的要见我叔叔最后一面,一直等到已在北京工作的叔叔赶回家里见到了她,她才溘然长逝了。

  我与叔叔的交集都是片段化的,我要尽力把记忆里与他交集的这些片段拼接起来,才能显露出我眼中的他的一些轮廓。

  叔叔中学时在镇里上学,只有周末或假期才回到家里。他个子很高,面容清瘦,臂膊在用力的时候还会泛起青筋,说话的声音也略微有些沙哑。他的性格很开朗,喜欢招朋呼友。他后来在北京工作,每年春节回家都要和同年的伙伴聚在一起喝喝酒打打麻将。我很小的时候,叔叔和村里差不多大的伙伴关系都很好,他们时常会聚在一块儿喝一点酒。我有时候还会跑到他们中间凑热闹,他们便端起一小盅酒逗我玩儿,哄着让我喝。我那时候可能是五六岁吧,还不懂得酒的厉害,端起来咕咚一口喝下去,脸上很快就起了一道红色的浅痕。这是我对中学时代的叔叔记忆最为深刻的一个片段了。

  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他便到南京读大学去了。叔叔能考上大学,是我们家的一件大事。我小学的成绩也还说的过去,从他上大学以后,村里也有人开始调侃我,喊我大学生。南京和大学对那时的我来说,是个太遥远的地方,它的模样我也想象不到。但我知道这是很值得我骄傲和向往的事情。从他上大学后,我就更少看到他了,他只有假期的时候才会回来。我记得他第一次从南京回家,我跑去看他。姑姑们都来了,还有几个附近的大人和小孩也来看他。他坐在院子里的一条长凳上,面容依然清瘦,只是声音似乎有些改变。他刚回家,普通话和家乡话还没有完全转换过来,有的孩子在他跟前淘气,他假装严肃,用普通话的语调对那些孩子说“玩去!”,这些孩子都被这句从没听说过的新奇语句逗得嘎嘎直乐,后来还学舌了好久。我还曾把他读大学时候的书拿出来几本看看,但大都晦涩难懂。他学的是电气专业,其中我拿过一本基础电子的书,里面介绍了矿石收音机的原理和制作方式,我颇感兴趣,还试图自行制作一个,但是终因超出我所知道的知识太多,只能作罢。

  叔叔的大学成绩是很好的。他那时候的大学生,大都会被分配回自己的省份,而他却凭着自己的优秀成绩被北京的一家企业选中了,于是又从南京到了北京。在八几年的农村,能到北京去工作的人,是极少的,北京对我来说,只是新闻联播中的天安门的样子。叔叔到春节的时候,从北京回来,不仅带回来了北京的新奇食品,还带回来了他新学的气功,称作大雁功。我很觉得新奇,气功对我来说只有在电视剧或小说里才见过,还真没见过会气功的真人呢。我非常好奇,让我叔叔试试气功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他让我张开手,运了运气,把他的食指和中指直起并拢,运气指向我的手掌。当他的手指接近我的掌心时,我真的感觉到了一阵轻轻的电击似的刺麻感。这种神奇的功力征服了我,于是我便要求向他学习气功。我一向是很懒的,要是不用上学,就很少早起,但是自从要学习气功后,我每天和妹妹早早就起床,在扫开雪的空地上跟着叔叔学了一个春节,这门气功的练习一直坚持到了我小学毕业。也许是学的时间太短了或者不得要领,我试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像叔叔那样用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刺出令人刺麻的气息来。

  叔叔到北京一两年后,我也从小学毕业来到县中。我在初一时还接到了叔叔寄给我的一封信,这也是我平生所得的第一封信。我从校邮寄室取到信后,同学看到从北京寄来的,还有些惊讶。我颇有些骄傲地告诉他这是我叔叔的信。叔叔信中的内容我早已记不得了,大致是鼓励我好好学习的一些话。我也给他回了信,信的内容也早已记不得了。叔叔的这封信起初我还保存在书桌的抽屉里,但后来还是丢失不见了。他有次回家还带回来一个掌式游戏机,里面是俄罗斯方块。这个玩意儿我在县城同学那里见过,但从来没有玩过。我是很贪玩的,从他那拿过来就玩得不亦乐乎,连晚上睡觉都忘记了。叔叔跟我父亲说送给我,我高兴极了,但是父亲坚决不同意,他怕我因此而荒废了学习。叔叔还曾经带回来一架彩色照相机,那时候我们照相都是去照相馆或者有专门照相的人到村里来照相,很少见过自己拥有照相机的。他用那架照相机给我和妹妹照了不少相片。我和妹妹非常高兴啊,我们带上墨镜倚在花果树旁,站在麦地里,站在大门口照啊照。他把相机带回北京后洗出照片寄给了我,这些相片有的还在我家,有的不知道已经到谁家的镜框上了。

  后来他结婚了,他带着我的婶子回到了家乡。他和婶子很亲密得手拉手走在村子通往农田的路上,这一举动也引起了保守的村民的小小议论,因为两口子拉着手走路在那时候的农村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婶子给我的最初的印象是极为腼腆的,她除了和我叔叔还有他要好的爱闹的伙伴说几句话外,都很少说话。我后来到北京工作,去看婶子和堂妹的时候还聊起过这件事,因为我们真正聊起来才发现她并不是腼腆人啊,北京人特有聊天的性格她也一样有的。我问婶子那时候为啥看起来是不爱说话的,她说不是不想说,是根本听不懂我们老家人在说什么,这一解释也得到我妻子的极力认同,因为她起初也一样听不大懂。

  我叔叔最后一次回老家过春节,是我中学的最后一年。那年春节他给我们这个门里的一大家子人照了张全家像,但唯独没有他,后来回想起来,才明白他是特意这么做的。他当时已经病了,只是没有告诉家里人。在那年春节后,他又回来了一次。这是他最后一次回到老家。他带着婶子和年幼的堂妹回来了。家里人都知道他已经病了,全家聚了很多人来看他。他这次回到家乡,是要回来最后一次再看看他的亲人,看看他的故乡。那次看到他正亲昵的抱着他幼小的女儿,和人们说着话。他就那么紧紧的抱着她,他是多么的不舍啊!他舍不得就这样早早地离开他爱着的亲人,爱着的故乡;他更舍不得的,是他结伴而行的妻子和他尚在幼年的美丽的女儿啊!

  我见到叔叔的最后一面是我去上大学的时候路过北京,去他的家里住了一夜。他当时的行动并不能看出有什么病症,然而病魔却在悄然地掠夺着他壮年的生命。第二天他从公司找了辆车送我们。那是九月份,天并不很凉,但我记得他还披了一件绿大衣,送我和我父亲去了车站。从此我与他便离别了,这一别竟是永远的天人两隔。他去世的消息家里没有告诉我,直到我春节回家才知道他已经不在了。那时我虽有些准备,但听到他的噩耗仍不免愣神,心里不禁空落落的,脑中一片茫然。春节上坟时我在他墓前磕了头,算是送他最后一程。我听父母说起他离世前的最后一天,仍坚持要自己去上卫生间,我想这是他倔强的性格使然,也是他保留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吧。

  在他离开我们十几年后,爷爷也离去了。在全家把爷爷的灵柩送到墓地回转的时候,路过叔叔的坟前,全家人都停住了脚步。第一个绷不住的是我的大姑他的大姐,大姑突然瘫坐在他的墓前,放声痛哭,紧接着二姑三姑也都瘫坐在地,放声痛哭。她们把这憋住了十几年,对她们亲爱的弟弟的无尽思念一下子宣泄了出来。墓前的亲人都禁不住痛哭失声,哭声绕过树木草丛,蔓延在整个肃寂的墓园。过了好久,大家才搀起已哭得无力的姑姑们,陆续往回走,把多年的思念留在了这片凄凉的墓园。

  叔叔用他聪明的心和努力的学,走出了乡村,去了南京,去了北京。然而他的事业刚刚鼓起风帆,就戛然而止。他像一只刚刚飞出巢穴,冲向了广袤天空的雄鹰,正要在这广阔的空间里展翅翱翔,却突然折翼。他的英年早逝,是多么的令人痛惜啊!

  我后来也到了北京工作,见到了正在上小学的堂妹。堂妹和我的叔叔一样,也是极聪明极伶俐的,我和婶子堂妹还约着一起回了一次老家去看望爷爷,爷爷知道她们要回来,早早的就去路口等待了。这一晃也十几年过去了,堂妹现在已从人民大学毕业去了日本留学,我偶尔还能从她的朋友圈看到她的照片,已然是个大姑娘了,照片里的堂妹依然是那么聪明那么伶俐。

  岁月经年,时光流转,他们这一去也已经二十余年了。我不会神奇的魔法,无法让时光倒流,让他们重回人间,我只会写下这些拙劣的文字去纪念他们平凡的过往。他们虽已不在我的梦里出现,但我要用我的文字留下他们在我记忆里的那些片段,也用来祭奠他们在天上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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