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又起
作者：刘雨岚
“嘟——嘟”的挂音提示结束后，直至脸颊处感受到手机贴肤的冰冷，我才慢慢放下手机。手机已经恢复了通话前的宁静，然而我的神色却不能即刻恢复，那种莫名的，却又一如既往的惆怅感再次浮现于我的心头，为着这通随着暖阳春风而响起的电话，为着今年春节再度无法返乡的事实。
其实只要谈及春节返乡问题，在我周围的亲朋好友中，无一例外都是格外重视的。长年累月在外打拼，年末趁着佳节携着一家老小归乡吃个团圆饭，过个热闹年，仿佛那久违的故乡就是一个暖人的港湾，在外久经的艰辛不易与人情冰冷都会被那温暖捂散。所以回乡过年，那是他们几乎年年都会准备的事，就像是一个被圈住了的虔诚的信徒离不开他们最忠实的信仰之地一样。
但于我而言，家乡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存在。复杂到我至今都还不能很清晰地辨明它每次带给我的感受。
它好像时常钻入我的梦中，但我却再记不清它原本的样貌。它好似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那片金色稻田，饱满的麦穗弯弯地低垂着，甚至那一颗颗鼓胀的谷粒，都不知为何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样的硕果一串连着一串，铺满了天际的尽头。漫天遍野的金黄里，晕抹出的还有那丰收人隐约的身影，以及逐渐远去的不似真切的孩童笑语。它又好似那梦中不期出现的屋后小山，朦胧的青山远黛，缥缈的翠色流青，油光盎然的青绿，如同一把巨大的绿伞，罩住了我那展颜欢笑与活力四射的幼年时光。我好像曾在那里肆意地奔跑，秀美的林子里似乎留下过我无数次上蹿下跳的身影，还有那被欢乐与嘈杂惊起的无数飞鸟。那是春风吹过的日子，是属于我的明媚春阳。何以这些牵住我的梦境会那样真实？真实到每次午夜梦回后，总是会令我不自觉扬起唇角，可是笑过后，取而代之的又会是若有似无的怅然。即使我知道，那梦中的场景再像，可终归不是它从前的模样。
前段日子收到过外公外婆两人的合照，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和蔼可亲。那岁月积淀出沧桑的眼眸中，激荡着的粼粼的微光，都像极了儿时对我百般疼爱的点滴，滴在了我的心头，激起一抹化不开的柔情眷恋。可是这样的温柔怀念中，我不得不承认，心里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原因是照片中，二老身后那精致的楼房建筑，再不是我们曾经安居的简陋小屋。那春风拂过的故土，早已不见了当年那份熟悉。
我曾无数次想回去看看，回到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回到我人生开始的地方。可我心底里似乎总有一种情绪在若有似无地阻止着我，是不想回顾在那里经历过的伤心事吗？还是不想面对不想见的人？仿佛是，又仿佛都不是。
我只是害怕，害怕那物是人非的记忆席卷我，害怕那无处安放的惆怅情思在蓦然与记忆之外的故乡相遇的那一刻，再找不到归宿，更害怕往后无数个春风再起的日子，我终究，再也寻不回了。
冰冷的手机静然无波置于书桌上，可窗外，又是一年春风吹起时。
春风吹又起相关文章：
★ 散文：春风吹来
《春风吹又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