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陇西》:大时代与小人物
原创麦克张Plus麦克张写字的地方
马伯庸的影视化作品,都是从底层小人物的视角描写大时代的变迁。
由一宗成年往事,引发一场现实危机。小人物拼死挣扎,试图摆脱危机或寻找真相,按图索骥,却发现整个帝国,都处于一个无法阻止的巨大危机之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种小人物的拼死挣扎在大时代背景下微不足道的无力感和悲凉感,入木三分。
《长安十二时辰》,死囚张小敬奔走一日一夜,不眠不休。他仓皇而疲惫的背影,留在了长安街头坊间的阴影处。他只想脱罪和保护亲人,无奈被动地卷入了一场针对朝堂的阴谋,自己为之守护的一切被不断打碎,亲人在离去,城市在毁灭,精神在坍塌……
不多年以后,安史之乱爆发,大唐圣人治下的大唐盛世,开始衰败。
《风起洛阳》,不良井出身的高秉烛为了一桩旧日血案,坚持不懈追踪春秋道的阴谋,却陷入了一场朝堂之争。他被亲人所不容,抛弃了自由身加入联舫,最后还失去了爱人。他个人的血海深仇,在庙堂高处非死即活的政治游戏面前,似乎毫无价值。
最终,武则天也没有处理好武李两家的权力纷争,神龙政变,李家王朝复辟,武则天被迫退位,武周王朝因此湮没。
《风起陇西》,杨仪苦心经营多年铤而走险,陈恭陷入双面间谍的自我迷失,冯膺不惜身死名烈……他们的所作所为,看似是蜀魏之争下的暗战,实则是杨仪为诸葛亮清除政治宿敌的一厢情愿。但诸葛亮鞠躬尽瘁的一生,也不过仅维护了蜀汉政权几十年而已。他们所做的一切,站在历史后来人的角度,似乎全无意义。
前半段讲悬疑,后半段是宫廷政治。
前半段小人物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困境,后半段展现了整个帝国无可阻拦的崩塌。
这三部剧,窃以为,水平明显高出一线的是《长安十二时辰》,《风起陇西》次之,《风起洛阳》垫底。
《长安十二时辰》拍得好,在于他拍出了剧情冲突的高级感。剧中的几位老戏骨,撑起了朝堂戏的半壁江山。其中每一个重要人物设定,都摆脱了非黑即白、非忠即奸的二维设定,变得立体。圣人、右相林九郎、太傅何执正之间的博弈,因此留有余味。
何执正坚决拥护太子,希望圣人秉持世袭制传统,善待太子,平稳过渡。
林九郎与太子的冲突,并不限于权利之争,而在于他有意开创万世之法,即“君主立宪制”的萌芽。皇帝是国家名义上的领袖,但丞相才是管理国家的代表人。
圣人创建大唐盛世,年华垂暮,不得不跳脱世袭制之外,思考为大唐永保江山的其他体制,让大臣们分食主菜“江山”,隐喻将治理国家的权利与责任下放至以丞相为首的能臣手中,这与右相思维方式不谋而合。他对太子的漠然,实则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理解自己的苦心。
三个人之间,不是简单的争权夺利,而是蕴含了伟大和远见的政治理想。
因此,何执正可敬,但也可怜;林九郎可恨,但也可敬;圣人可悲,却也无奈。
《风起陇西》注定拍不出《长安十二时辰》的韵味,在于诸葛亮的形象过于深得人心;而作为政治对手的李严,水平又太拉跨。
两部剧中,林九郎和李严的饰演者是同一人。坐在右相府偃月堂的林九郎,处变不惊,谋定而后动;而身居南郑私宅的李严,爱女色,迷靡音,关键时刻既缺乏定力,也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敢,很轻易就中了杨仪设定的圈套,成为阶下囚。
诸葛亮与李严最后的对话中,诸葛亮对于北伐的思考,妇孺皆知,毫无营养,李严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这与《长安十二时辰》中金鱼宴上刀光剑影相比,相形见绌。
诸葛亮与李严,一个高大上,一个矮小残,打起来毫无悬念,也太没意思。
《风起陇西》中真正出彩的,是杨仪将李严置之死地的段落,很好地诠释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一观点。无论是武将马岱,还是间谍陈恭,都是棋子。政治斗争你死我活,他们都在走钢丝,赌对手下一步出错。
杨仪在等,也在赌。他赌的是李严不敢在两军对峙的情况下拼死一搏,希望陈恭能够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李严只身逃走。
李严在等,也在赌。他赌是冯膺献计能够成功,魏国势力一举毁灭蜀军粮草,让诸葛亮的北伐大计无奈退兵,因此在朝堂之争占得先机。
真实历史中,诸葛亮死前,预测魏延必反,便提前安排杨仪和马岱,里外配合斩杀魏延。《风起陇西》对于杨仪和马岱的刻画,倒颇贴近历史,因此看起来顺畅。
比之前作小人物在大时代下拼死挣扎的无力,《风起陇西》也有不同的安排。他们不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遵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走出了不同的路。
荀诩自始至终都只是静安司的一名司尉,反间是他人生的唯一准绳。他调查冯膺、送死陈恭,甚至还破坏了杨仪多年苦心经营的反间计划。
陈恭为了保护荀诩的性命,背叛了自己作为“白帝”得到的上级指令,也没有遵守魏国“青萍计划”纳投名状,甚至放弃了自己来之不易的未来使命。
他们不甘心作一名棋子,他们只想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陈恭、荀诩、翟悦齐举杯,“为光复汉室!”
“何为光复汉室?”
“只为你我这样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是啊,如果至亲都无法保护,如何能光复汉室?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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