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很久没有见过了,想必是在城里呆的久的缘故,城里人不烧柴火、燃煤,都使用天然气。城里人住楼房,即便城郊有私宅的新建平房,也都不在厨房屋子的跨墙侧耸起顶戴四块砖,自东西看去撇成的八字,一来防止灶膛倒烟,二来防止雨雪灌入的两尺高的烟囱。倒是在农村还有填炕的农户留有烟囱,但那都不用来做饭,即便浓烟滚滚,但也不是准时正点的备饭伺候,是天寒炕潮的烘干、驱寒,冒起青烟,味儿刺鼻,与炊烟里唅裹的诱人不可同语。
有时候觉得这社会的进步,不见得都是符合生活原始的本相,甚至是把生活的子宫给刮了一样,生活忍着没有炊烟的疼,翻炒出以往不同的味觉,给人们承受,不细心就不觉得生活少了一点什么。户外烧烤的盛行,在我想来是人们溯本追根的一种本能表现,虽然是口口声声说是寻找过去的味道,其实是缅怀一种本真的生活,一种有炊烟熏过沾点土腥味儿的焦黄,说白了是人性当中的野蛮,那种享受放纵获得味觉和精神上的酣畅。
当然炊烟之气不同与户外烧烤,更区别于野炊之气。记得去年夏末,吆喝了几位同学结伴去了一趟县城南华山以南的乡村。在西北的黄土高丘,山南与山北的自然成像迥然不同,面朝南的一面相较面北阴背面因为储雨的原因,草木的长势根本不同。在老家那里,对山南的统称为南尼(里)人,在日常的交流中,说起南尼(里)人似乎是带有扳直,不善迂回的倔强,当然不排除憨厚的意指,南尼(里)人在我那县城里通常是指杨明、李俊、关庄、树台,但一般情况下有特意指关庄那个乡镇而言,因为那个地方大都是汉族人聚集,多出“葫浪子”(流动的小贩),故而有了一些揶揄的成分。
要好的朋友聚集在一起,定会寻个清幽的地方舒缓一下心情,除了县城南边三公里以外的灵光寺,再就是由此再往南走就是树台乡,唤作相桐村的地方了。行车间大家伙儿说过许多事情,唯独个子较小胖墩黑黝的杨明说过他所经历的一个场景,尤其记忆深刻,说的正是下乡当中对一场炊烟偶遇的留恋。因为他退伍后,被安排在杨明乡粮库工作,常年行走在乡村的道路上的缘故,他见到的固然最是平凡不过,但能引他入胜的那定是一中高妙仙的景芝,不然他也不绝于口,晶晶乐道地说出来,使得我也两年来不忘。
从他的口里说出只有南方固有的景芝,在我西北多处很难遇得到的,偏又是晨间群山静静、一层薄雾、一缕初照、一个远处的放羊老汉身影、一群咩咩的悠闲忽隐忽现的移动、打几户人家蹿进鼻孔的一日最新的味道,也只有在南尼人居住的叫相桐地方,才会有“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去处,着实撩拨起了独自留守,待一场夏雨后一睹家乡有南国乡下新晨的冲动。
炊烟,在孩童时代习以为常的现在却不再目睹,现在晨晚有的只能算是一股炊味儿,是没有烟的。即便没有了烟,就少了看到生活具象的一个侧面,可这人间的生活还是不得不继续。虽然遍地英雄下炊烟的气象不再有了,但如山西某地强制性地让农户安上天然气,说炊烟破坏了生态,我实在不晓得人类生存的朴素方式,破坏了怎么样的生态,而那些高耸的工业烟囱,那些低质汽车排放的尾气,莫不是成了维护的必须。故而,在我西北乡下还有那么一方净土,着实越发的叫人追念的不行了。
南方的炊烟因湿气重,久而不散,弥在半空,北方的炊烟在我的记忆中的影像,本该是轻的,直上云霄的,但这会儿却是重的。那柴火燃烧的味里杂带着玉米面、洋芋、胡萝卜、茕茕、高粱米饭打蒸笼里汆进鼻息里活生生的味儿,幻化成罩着整个纪念中的山城,天上久久不去的祥云,和一张张久远的再也见不到的音容。
是再见炊烟,还是又见炊烟,我想这是一种认识本该属于人们的生活态度,因为我们有过,故而我们追念,而从没有真身体验过炊烟的城市里后人们,留下这点模糊隐约的文字,希翼一场工业革命百年后的整治,将我们记忆中的炊烟还给将来的人,让他们也拥有“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纯自然的活色生香的、有烟火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人间真实的恬静生活,这真的是我现在仅有的想法。
——2020.7.4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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