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情

　　那一天晚上，我问小羊，假如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你跟谁？

　　小羊为难地说，我不要你们离婚。

　　那天夜里，我失眠了。我知道婚姻已经无法挽回，可是，我的小羊，他还那么小，怎么办？

　　办了离婚手续，小羊跟了我。那一刻，我就想，我以后要把全部的身心扑在小羊身上，不让他受到丝毫的伤害。

　　晚上，我说，小羊，跟妈妈睡吧。小羊说，妈妈，我长大了，自己睡觉，不怕。说完，自己轻轻地走回卧室，轻轻地关上房门。望着从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我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

　　深夜，一个人裹条毛毯，蜷缩在沙发上，眼睛一刻不曾闭上，满腹的心事越想越多，越想越乱。昏昏沉沉中，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小羊只身一人穿过三个街区去找爸爸，当他走到马路中间时，一辆卡车飞驰而来，瞬时，小羊飞了起来。我一下惊醒过来，满头的汗水。客厅的灯亮了，是小羊打开的。小羊说，妈妈别害怕，我陪你睡。我一把把小羊搂在怀里，紧紧地，生怕一松手他就会离我而去。

　　令我欣慰的是，小羊是个开朗的男孩儿，单亲家庭的孩子，最难得的就是开朗。直到我发现他床铺下的那张照片之前，我一直这样认为。

　　那是一张三寸的彩照，已经微微泛黄了，那是他爸爸的照片，在公园里照的，穿一身军装，英俊潇洒。

　　我知道，小羊在思念爸爸。为了转移小羊的注意力，我给他买新衣服，买各种玩具，接送他上学，时不时去吃麦当劳。

　　但是，小羊还是“闯祸”了，我被老师“请”了过去，刚踏进办公室的门，就有几个老师对着我指指点点。班主任老师说，你家小羊最近经常开小差，做小动作，给同学传纸条。我打开班主任手里的纸条，上面是小羊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很稚嫩，纸条上写道：哥们，让你妈妈操个心，有没有合适的男人，给我妈妈介绍一个。我哭笑不得，真诚地向老师道歉，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回到家，我问小羊，你希望妈妈嫁出去吗？小羊爽快地“嗯”了一声，我问为什么呢，我们两个生活不好吗，如果有个男人加入我们的生活，妈妈的爱就要分他一半了。小羊说，那天晚上，灯泡坏了，家里一片漆黑；还有一次，水管坏了，家里到处是水；那次与别人发生争执，你拉着我就跑。如果有个男人保护你，就好了。

　　那一刻，我真的心酸无比。从此，结婚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毕竟单亲家庭的孩子容易出现问题，他还小，需要父爱。

　　单位新来了一位同事，四十岁，退伍军人，有房，有车，有存款，条件是相当优越，年前死了老婆，对我也有好感，有时一起去看电影，逛公园。那几日，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头如撞鹿一般，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冲击。

　　然后，他要到家里来，我精心准备了一桌晚餐。吃饭的时候，小羊是左撇子，他把小羊的筷子碰掉了，小羊在高椅子上下不来，我让他帮忙捡起来，他厌恶地看了小羊一眼，嘴里嘟囔着，这么大个孩子了，筷子都拿不稳。捡起来，扔到小羊旁边，也不帮忙擦拭干净。

　　那一刻，我很吃惊，像陌生人似的看着他，内心轰然塌陷。去他的房子，去他的车子，去他的存款，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我的小羊，只要我的小羊不受委屈，只要我的小羊幸福快乐！

　　最后的晚餐结束后，我说，小羊，我不会再结婚了，有你陪妈妈就够了。我又说，小羊，以后不准再给同学传纸条了，你要是再被老师告状，看我揍你。

　　他拍拍我的肩膀，老娘啊，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虐待儿童罪很严重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他凑过来，严肃地说，妈，和你说真的，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等我长大了，一样可以保护你。说完，挥舞了几下拳头。

　　这次我没有笑，揽过他的肩再没说话，喉头发紧。前段时间流行一首歌，歌名是《永远在一起》，小羊唱道：不管晴天的时候，不管下雨的时候，不放开手到永久，我们要一起生活……

　　这是小羊给我的承诺，母子间的海誓山盟。

　　这就是小羊，我的儿子，很普通，很调皮，有时候会惹事，可是他是我的全部，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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