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
文/胡成斌
每当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忽然想让时间静静荒芜。
黄昏,我驾驶破车,载着孩子,走进一座破落村庄,将车停在路旁。风,拂过发际,又从坍圮的石墙上绵延而过。树根被野草包围。叶在枝干上漫无目的地摇曳。竹叶沉在暮光中,背景是一对残陋不堪的小门。破破败败,明明暗暗。却,很荒凉。
我就是在这样的村庄里徜徉过十几年的小伙啊!杂草丛生的小路,夕阳温婉的院落,月季映在窗台的镜子里,西窗外总飘着几抹云。屋外的奇花异草,纷纷扬扬,在天真烂漫的童年,也在梦境刚刚发芽的少年。又怎会,不想念……
无奈,村庄只能在记忆中搁浅,那些梦境里经常出现的东西,早就换了地方或已然消失不见。
昨夕,我走进十几年前的夏天。夏夜的星满天,椿树叶吹来凉凉的风,看见两个如花少女躺在房顶上,一句一句讲着各自的心事。那时,梦很大也很美,情感很浅也很真。心,时常飘到很远的地方,装满想象。然后,假装悲伤。
我从记忆里若有所失地走回来,又拉起孩子的手,去见那一起说梦的童年玩伴。我知道她还是她,她知道我还是我。但我们,又都不再是我们。
仲夏,时光一泻千里,花又开完了一季。行走在不同的轨迹,花与彼此,我们再没有真正见过。还是仲夏,小城在夜晚变得安静,我们聊着可有可无的天。眼前调皮可爱的孩子正在生长拔节,而我们还错以为坐在旁边的人,依旧停留在十几年前的青春……
每一次,未见时都满怀期待,相见后又总是无言。我们都在各自的生活中穿行,细枝末节虽多,却相交甚少,日常错过。她的日子,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问或不问,我全懂得。而我的日子,也再平常不过,但说与不说,她都无法理解。她的经历我有过,我的向往她无法明确。原来,我们早在一个岔路口走散了。
一个是亲手种花的人,一个是把花插进花瓶的人。土养和水培的,本是同样的东西,但水知道花从土中长出,而土却不懂花为何要被剪掉丢进水里。像从前那样,她载着我,穿行在夜里,也在风里。不同的是,多了两个孩子。她哼着熟悉的旋律,我却感到仲夏的夜,很静。零星灯光,从楼宇上洒下来,隐约又模糊。一路上,我们交谈甚少,之后道别,各自归家。
是夜,心间空无一人,我从仲夏路过,埋葬了一个悠远的梦。梦里,一个姑娘依着西窗,正在吟诵一阕词:
风过尘留花已尽,
残阳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晓小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只恐溪内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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