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德国邻居老太太
俺们楼里一共住着仨德国老太太,个半老头儿,(说他是半个,因为他偶尔过来,他自己在附近另外有房子),再加上我,一个未来的老太太,我们一共是5个半人,每天纵横交错在这栋普通的德国居民楼里。
那半老头儿和我的表征都不太明显,所以以这仨老太太为主线得了。
我住底层,德国叫零层。住我楼上,一层的,简称一号老太太,或叫一太吧,好记。
一太是看上去家室最全的主儿,起码我见过她家出没过老中青三代。她除了有个正式的,一到晚上就嗓音粗重的老公以外,还有个把偶尔来访的儿孙。这一点上,在我看来,已经是很比另外那两个略显孤独老太幸福很多了。除此之外,她还有一条黑白花纹的小狗,如很多其他养狗人一样,她天天狗不离身,身不离狗。我个人从来没见到她与狗分开过。见到她俩中的一个,就知道另一个肯定刚出现过,或马上将出现。她跟她老公,倒没见那么如影随形过。
她每天都穿黑色的衣服,几乎无一例外,印象中没有别的颜色能跟她联系到一起。除非是首饰,我也没过分注意过,但粗略地想一下,她和首饰也是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的亲密。
不知道这有没有可能是她家所有首饰有一天全被盗的原因,也不知道警察是怎么说,反正我觉得跟我不会有关系。尽管她和他老公跟房东那儿告了我一状,说我有时把楼门钥匙放在窗户外的木帘子底下,那样谁如果拿了都能进来。我确实这么做过,是因为有时我回来太晚,某个朋友要来我这儿借宿,我就把钥匙偷偷放那儿,她来了以后再偷偷地拿钥匙自己进来。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咋被他们发现的呢?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这会不会导致钥匙被贼利用?我当时也没多想过,反正警察没来找我,估计这情况她们也向警察反映了。但警察可能觉得这事没必然导致盗窃,所以把我放过了,没来盘查吓唬我。
事后想我也是不太对,这么做本身还是可能会损害别人的安全的。
跟一太,我除了见面说“你好”以外,没说过任何别的话。万一有什么事,我就给她们写信放信简里,或跟她的粗嗓门老公说。她老公有次被我一个男客人吓到了,我这客人有一天不知怎么七拐八拐拐到她家私人小花园里去了,是楼后面一片连我都从来不知道的神秘小地方。粗嗓门正在神秘小上坐着。我客人一米八四的个中国大胖男的,猛然间出现在他眼前,他估计当场就被吓晕了,把我客人轰出去以后,立马又告了房东。
房东太太倒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也许不是因为她主观想这么做,而是她超级喜欢”爱咋地咋地”,只要不让她麻烦来我们这个楼处理问题,她就万事大苦。不管这楼里发生什么,我从没见过房东亲自来过一次,她是个影子主人,啥都懒得管,我们之间有了事,她给我们打个电话,和和稀泥,我们别再烦她,就是她最希望的户主与租户关系了。
在楼内事务里,我几乎总是被告一方,原告一次没当过。也许就是因为我这儿也确实给别人带来了很多麻烦,比如我不主动扫外面的落叶啊,走廊里有时候滴上水不擦呀,或是大门不锁,让他们顶楼
天窗有穿堂风了。。。她们要告的状反正对于我来说是没完,因为她们太严谨细致,而我太随意了。
一太可能因此就很不愿理我。当然我也无所谓啦,因为别人看不看得起我,是他自己的事,我别看不起自己就行。而且,有了问题,我也马上就改,不太拖拉。
一太首饰被盗以后,我全然不知,还在门外捡到了个手链。说实话,不知道是谁的,我想留下送朋友。但隔了些日子又觉得不好,一打听,可能是一太的。就送还了过去。粗嗓门老公接收的,一太显然是不在,要在,兴许能出来说个谢谢。
老公谢了我,说他老婆很想念她的首饰们。
我就不嫉恶如仇了,其实不给他们他们也啥都不知道。
还首饰前某一天,我刚一进门,看见一太领着狗出来,我们互说了个你好后,我发现她竟然还在继续看着我,而且脸上竟然还有些不明不白的笑容。我很奇怪,也笑着回应,并帮她拉着门等她出去。
这让我搞不懂的笑容一直坚持到她走近我,继而又穿过我的肩膀,只听身后传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说“你好!”,我才明白原来这笑容是给我身后的,她孙女的。
当然,我早知道她对我或对很多人都冷淡,所以,其做出该举动,也并不很奇怪。
住在二楼的二太是个老好人,楼内公共卫生的志愿者。她说,一太在做生意,所以很忙,和我一样,也从来没时间扫外面的落叶……,我认为二太是个勤劳善良,敢做敢当的榜样性人物。
二太是单身,不知道是老伴去世了还是离婚了。前者可能性稍大,因为其看上去有65左右了。她打扮和谐,衣着精良,温柔有度,常穿比米色还要浅的颜色,用的也什么都是淡色。跟一太的黑色形成对比。
单身的二太有个老头男朋友,就是最开始说的楼里那半个人。半人因为在附近有自己的房子。所以不总在我们楼出现,只是有时候来帮忙,这是照二太的话说。
她和半人,跟我说话也不多,但一般:说话都是半人先跟我讨论讨论楼内问题的解决方案,对我的意见建议,然后打探一小下我的私生活。二太会客气礼貌友善地随便跟着说点儿啥,脸上堆着笑,一副宽容美好的样子,让我在本楼稍冷的大气候下,能感受到点儿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小气流。
昨天又看见二太一个人在外面扫落叶,穿着件浅肉色的羽绒服,干得还挺热情。这已经是我第n次看见她干公共活了,一个老人老这样,让我实在有点儿无地自容了。
我不怎么干这活,一是老忘,二是确实没觉得脏,你还不觉得脏呢,她们早吭哧吭哧又弄干净了,所以唯一的办法是,在你看着还干净的时候就扫,这样可以以防她回回累她自己。
我表达了道歉和不自在后,她谅解地说,没关系,一太有生意、很忙,三楼的三太老生病、干不了,而我肯定是最忙的一个。所以,
她很乐意干这活。万一下大雪,她实在干不完再叫我。真是高风亮节,还给人台阶下,表扬她啥都不过分。
她和半人还有一个共同的优点:都很爱诚实地坦白她们不是夫妻。我们之间聊会儿天几万一涉及到他俩一点点,他俩就会马上招供似地说:“他不是我老伴。听了几次以后,很吃惊地想,我从来没想问和打探过,因为不太感兴趣,你们那么诚实干什么呢?你们如果不说,邻居也不知道,不讨论你们是不是夫妻,这谁的利害也都不涉及,关起门来都是自己那片天,邻居不像朋友,还互相关心八卦一下。这样不是最好么?主动让别人把自己的情况搞那么清楚,有什么好处?
可能就是打心底里就喜欢诚实坦白吧。
二太唯一一个我发现的缺点(如果这算一个缺点的话)。就是爱聊自己的儿女有出息。大儿子在大学当地理教授,二女儿生了三个孩子,三儿子刚去了美国学习。我跟她面对面交谈大概5、6次左右,我已经把她孩子记那么清了、可能,她真的很欣慰自己的这仨作品。但他们圣诞节是不是回来看她,我没敢问,万一不来,那将是多让人难过的一个问题呀。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无所谓,人物清淡,那样也正常。
三太如上所述,我没看出来,听二的说的,老生病。我从她脸上没看出什么病容。
每次遇见她,都几乎是在购物回来的路上。走着走着,我就会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三太,然后赶紧打招呼救场。因为她特征不太明显,什么都中等,穿衣服也是,家里摆设也是,像一个很安分的小学教师。
她说她也是总不能一下子认出我,可能我和她一样,也是类似小学老师的坯子。
她也是单身,丈夫去世了还是离了也不知道。她也没机会向我坦白,我也是不想了解,了解了也没用。我和她的喜怒哀乐,我们都互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经历过二次世界大战,既然是世界大战,只要她超过60左右,想不经历也不可能。我有一点儿想去问问她战争的事,但除了自己已听过的,见过的资料,不能想象她还能说出什么新鲜的。因为对于我这种没经历过的,一切到达表层后就自动停了,再深的兴趣也没了。她也许也不想讲,还累嘴呢,再说我们也还没到互访喝咖啡的交情。
我们邻里交情比我对二次世界大战的认识还浅。
我有个朋友,她的朋友把她邀请到波兰去她都想去,而她邻居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一岁了,她还一次没登门造访过呢。到时候邻居孩子长大了突然在楼道跟她问好,她还不得吓一跳,说"哦,几年前传来的哭声就是现在的你呀!几年不见,你在一墙之隔都长这么大了?”
三太离我楼层最远,所以看见的机会最少,如果不是购物能偶尔碰到,我还一次都没遇到过她从楼上下来。她离楼顶的天窗最近,所以经常告诉我锁紧大门,以防穿堂风……她属于天窗这一小块地方的片警。
我们楼里发生的其它情况,三太估计都能从一太二太那儿听说,然后有时候传点话给我,抱怨下房东什么都不管,或我把自己反锁后借给过我两次楼门钥匙。除此,我们之间就实在挤不出啥东西来了。
邻居们的事迹太少了。不过也许比我们前年的邻居好。前年的老太邻居跟我们就打过三次照面:1,见到她上楼,我们知道了邻居是个德国老太;2,我们过年送饺子上去:3,她把饺子卸载以后,盘子里装着蛋糕下来回送我;4,我们搬走后她告房东说我们厨房一到饭点就像有雷爆炸。我们爆锅也确实声大,但这一次不算照面,是后来房东和我们说的。
隔离,礼貌,淡漠如纸......就是我的德国邻居整体大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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