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母亲一头乌黑的秀发开始变得花白。起初是两鬓之间出现银丝,慢慢地开始沙白,逐步蔓延到额头上面。母亲的发质比较硬,头发属于比较稠密的那一种类型,加上又是剪发头,短发就容易乱扎。母亲额头的头发越来越白,看上去就像两片存放已久的麻皮,沙中带白,干枯无光,和额头上的一道道皱纹相互映衬,真实地记录着母亲所经历的艰辛岁月。
真的记不清上次见到母亲的时候头发是什么样子,只顾高兴了,只顾品尝母亲做的各种好吃的,只是感觉母亲比以前又老了些许,没有太多的去注意母亲的头发,也许那时候就已经花白了,只是我太粗心,没有在意。这次见到母亲,发现母亲的头发明显白了许多,人也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
母亲年轻时,她那又密又厚的黑头发,长在她那略显瘦弱的身体上,像奇迹似的令人触目。她的头发很浓密,而且好像马鬃一样的粗硬。但母亲还是把她乌黑的头发,梳成两条长长的辫子,垂挂在腰间,末尾还时不时地扎上两个蝴蝶结,走起路来像是两只蝴蝶在飞舞。若是刚刚洗过头后,她那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就会自然地披落下来,没有柳丝一样轻柔却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母亲很喜欢她的两条长辫子,每天早早起床,先把两条长辫子梳好。虽然说长,其实也就到她的腰间,而且就两条,母亲麻利地梳顺辫好也就几分钟。母亲虽然不喜欢梳妆打扮,更没时间也没钱去涂脂抹粉,但这两条辫子天天都辫得有模有样,从不将就。两条长辫子就是母亲的精神支柱,辫子往身后一甩就开始一天的忙碌了。
生活不像母亲辫辫子那么简单,却像她的辫子那样缠来绕去,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像是必要的经历,又如生活的考验,一次次,一件件。母亲也用辫辫子的办法,把精力分成几分合理调配,统筹兼顾,迂回曲折,一家老小,生产生活,穿衣吃饭,正常开销,大事小情,件件操心,事事顺畅。但也有让母亲不好搬的砖哟。随着我们兄妹几个都慢慢长大,解决了吃饭穿衣的问题,还有上学交费的问题。记得是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哥哥、我和弟弟同时上学,加上那年父亲又得了一场大病,开学了,一时间无法凑齐我们的学费。母亲在想尽了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万般无奈,忍痛割爱,把她心爱的两条长辫子剪了,换了钱为我们凑齐了学费。一向坚强的母亲为剪辫子还大哭了一场。长辫子虽然剪了,但母亲的头发还是一样的黑硬光滑;辫子虽然卖了,但母亲理了剪发头显得更精神了。每天起床简单用手往后梳两把就开始忙活了,按母亲的话说还简单省事了。后来母亲再也没有留过长发,也没有梳过长辫子。
在我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去理发店理过发。梳长辫子的时候自己就梳好辫上了。就是后来剪长辫子也是母亲自己一狠心,用剪刀一把从耳朵下面摸着剪掉的。剪完又照着镜子修理了一下就好了。以后头发长长了,母亲就自己对着镜子剪,剪短了,用刮胡刀把脖子里的短发一刮就好了。后来有了削发器,母亲买了一个,装上刀片自己就可以削了,比剪刀剪的要好看一些,剪起来也更方便一点。再后来,我们兄妹几个就帮母亲理发。今年母亲得病住进了医院,年三十了还没理发。我和小妹在医院给母亲洗了头,简单地理了个发。理完后,我发现母亲的头发更白了,不仅仅是两鬓和额头上白了,全头的头发都已经沙白了。如果说以前没有去注意母亲的头发是怎么由黑变白的话,最近每天陪在母亲身边,母亲的头发好像一下就变白了,似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满头白发催人老啊。帮母亲梳着头,看着这满头白发,往事不堪回首,心里又开始滴血。母亲为这个家,为我们兄妹付出的太多太多,为我们操心劳累,尤其是我远在他乡,又给母亲平添了几多思念几多牵挂。每一份牵挂都会增添母亲的几多白发,每一份思念一样会染白母亲的头发。
我从上高中开始断断续续就开始了和母亲的离多聚少。上学的时候,每逢假期还能和母亲在一起待上个把月,等工作了,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我正式从老家到巴里坤工作都30年了,三十年的岁月无法去回顾品味,但母亲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却深深地刻印在时间的长轴上,母亲那一根根白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盆清水,一滴香液,一条毛巾,慢慢淋水,轻轻揉搓,母亲的头发被浸润,湿透,黑白,沙白,白色,洗去了积淀,湿润光滑。擦干,慢慢擦干,手指梳理,从额头到头顶,从耳垂到脖颈,一次,再次,反复再反复,这是母亲生命的最后时刻儿女们做的最后告别,轻轻地,默默地,儿女的不舍和无奈永远定格在母亲的白发上!
图文:许建忠
母亲的白发相关文章:
★ 致母亲
★ 追忆母亲的祭文
★ 母亲的杏仁油茶
★ 怀念母亲的诗
★ 赞美母亲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