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隐岁月
陈清江
1971年6月的一天，记得好像是护士长告诉我，领导让我到余姚大隐酒厂去接替回家探亲的助理军医刘学东。四月二日，从管理处新兵连分到门诊部的是杨厚宝、赵承仁、赵植忠、赵华、陈锡俊、刘同俊和我。六月，还没怎么熟悉情况，就要离开门诊部去大隐酒厂干活了。临去前的晚饭后，在门诊部一楼北面的理疗室，老兵周险峰和我谈了约二十来分钟的话。这对刚到一个单位还不熟悉又要到另一个单位的新兵来说，这样的谈话非常有益处。
这年遇到百年不遇的大旱天，很久不下雨，离东钱湖岸边有一华里，长着齐腰深的草。我带着全部家当一人到了宁波，然后乘船去大隐。由于天旱，姚江的水已经很浅，船在江中行进时，不时会有鱼儿跳到船上来。大隐酒厂其实离大隐酒厂还有不少路，一个战士来接我。到酒厂时，刘学东已经离开三四天了，没人向我交班，没人教我该怎么做。那个接我的人，在一间七八个人住的宿舍角落里，指着一个黑乎乎的小药柜说，这是放药的地方，归你管的。
那一夜我就在这个宿舍里，翻转难眠地熬了一夜。第二天，早饭后，我就去找厂长。厂长是一个山东老头，好像叫王春亭。我说，卫生室是看病、打针、换药的地方，放在集体宿舍里很不方便。谁愿意在众目睽睽下脱裤子打针啊？再说每个人随便自己拿药吃也不安全。希望厂里能单独给一间卫生室。厂长很干脆地答应了，并让油漆师傅把药柜刷白了。一间独立的卫生室，那时还是比较奢侈的。在卫生室的一角放了一张床，算是宿舍，靠墙放着一张三屉桌，旁边放着药柜。我对新地方很满意，接下来就是看有关医学方面的书籍，那年代，其他书也很找到。
一天快吃午饭时，当地老百姓架了一个男病人来。我简单地询问了下病情，是挑稻谷时把腰扭伤了。因为当兵前我卫校毕业后干了两年，所以处理这样的病人并不困难。给病人扎上针，让病人扭动腰部，不一会病人就自己走了回去。一会儿病人带着西瓜、鸡蛋来感谢，我说我们不能要老乡的东西，这是纪律。病人说的话我也听不懂，他就丢下东西跑了。那时的新兵非常胆小，觉得不敢违反群众纪律，没办法只好叫了两个当兵的和我一道，把东西送到厂里交给厂长处理。厂长问明情况后说，嗨，这不是违反纪律，是军民鱼水情吗。接着又说，西瓜你们拿回去吃吧，鸡蛋送到伙房里去，晚上加菜。厂长干净利落，很简单地处理了在我看来很难的事。厂长真厉害，此后他便成了我崇拜的人，那时偶像这词还不流行。
后来，老乡来看病的不断增加，西药不要钱，但药品不多，不够用。我认识一些中草药，就到周围山上去采药。周末，酒厂里也没有啥娱乐活动，我就向厂里请示，带上约十来个人上山采药。那些战士一听说上山采药就高兴地撒欢。每次收获都很可观，比如一支黄花、黄精、天冬、麦冬、桔梗等等。厂里看到我们干的很热火，表扬了我们。我也乘机向厂里提出做中药橱的事，居然同意了，当时不用提我有多高兴啦。在酒厂干了两个多月后，我回了门诊部一趟。一是要点药，二是探听一下刘学东还回不回酒厂。刘学东探亲回来后，已经在五官科上班一段时间，看来是不大可能再回酒厂了。我心里想，那破地方谁还会再回去？此后我就死心塌地的在酒厂看病、采药、读书。厂里已经开始在做装中药的药橱了。因为采的中药太多，所以就把一些体积大、数量多的中药带回门诊部。大约半年左右，厂长找我谈话，说门诊部要调我回去，让刘学东再回来。我说不大可能吧？他已经在五官科上班好长时间了。厂长说是真的，但我没同意，你在这里干的挺好，不用换了。我心想，厂长好心办错事，这下可把我坑苦了，再也不用想回门诊部了。
有一天，刘学东医生和卫生员韩建军突然回到酒厂，说是来替换我。我懵了，怎么会呢？临离开时，厂长解疑：刚开始门诊部让刘医生回来，我觉得你在这里干得挺好的，就没同意换，后来又加了一个人，也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好啦，你回去吧，毕竟在门诊部发展的机会多些。就这样，我又回到门诊部。三个月后，又被派到八工区坑道队当卫生员。据说是三个月一换。干了两个半月后门诊部护士成莹来替我。此后一直在门诊部呆到七三年九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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