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生活
梁思成究竟因为什么原因使林徽因最终投下终身?林徽因自己没有回答,她说,会用一生来回答这个问题。
无论林徽因以什么理由选择了梁思成,她的选择,我要说,是一个超越了好男人标准的选择。其实,无论是一等好男人还是二等好男人,都不过是女性认为对自己来说,这男人是不是合适的问题。当一个男人身上闪耀出值得一个女人为之生死相许的光芒时,那,我要说他就已经超越了一个好男人的范畴。
梁思成身上的光芒,其实要到十几年后才会闪烁出来。婚姻这种事,最终做决定的时候,往往考虑得反而不是太复杂。尤其是女性的一方,更不肯多靠理性来下功夫。
但是,这种非理性的选择时刻,正是对一个女子眼光的终极判断。今天的日本,最美丽的旅游城市,就是京都和奈良,一个世俗,一个出尘。如果没有梁思成,早就没有京都,也没有奈良了。所以当梁思成提出保护京都和奈良时,在当时的人们看来是一个难以理解的决定,而且,也超出他的工作范围。但是,他依然这样做了,而且并不是临时起意而已。梁思成这样解释他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要是从我个人感情出发,我是恨不得炸沉日本的。但建筑绝不是某一民族的,而是全人类文明的结晶。”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迂腐。而我分明感到胸中的另一种感觉,那就是高贵。至今,依然有日本人认为当年侵略中国,是文明对野蛮的战争。那么,有梁先生这样的中国人,就是在无言地告诉后人,日本人那时是在戕害一个怎样高贵的民族。这一瞬间,我方才感到,林徽因选择的梁思成,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他不一定有徐志摩的才华,也不一定有金岳霖的浪漫,但是,梁思成,是那种胸中真正有一个大海的男人。谁能看到这片大海,谁才能配得上梁思成。
当年徐志摩在紧追林徽因时,发现前来寻他的张幼仪已经怀孕,便说:“把孩子打掉。”那年月打胎是危险的。张说:“我听说有人因为打胎死掉的。”徐说:“还有人因为坐火车死掉的呢,难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车了吗?”
从这一段对话,也许可以看出徐志摩的自私和无情。当因了陆小曼的一个个烟泡而为钱奔忙不堪,随飞机坠落的那一瞬间,徐志摩可会想到张幼仪?张幼仪终身不曾言徐之不是。男人,委实没有不讲理的权力。大概还是要用梁从诫先生的话来说吧,我以为那是最贴切的说法“徐志摩的精神追求,林徽因完全理解,但反过来,林徽因所追求的,徐志摩未必理解……”所以,林没有选择徐,几乎可说是命中早已注定的事情。
林徽因在北京城墙上的坚持,尽显一个建筑学家的执着与刚烈,但是,再刚烈的女子,恐怕也无法避免对身后有一副坚实臂膀的期待。梁思成不在的时候,林徽因的图并不是不能自己画。也许,她要的就是这种被思成宠着的感觉。而宠着林徽因,只怕也是梁思成最大的快乐。
女人,有时可以讲理一下?
女人,有时可以不讲理一下。
这种说不清的东西,就是一个男人的宠爱。
林徽因真正的成就,是《营造法式》,是人民英雄纪念碑。她的成就,是在晋祠的屋顶上攀爬过程中,在肺病的折磨下伏案工作中取得的。
有人问梁思成和林徽因在一起幸福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抗战中,他们曾共同守在贫穷的李庄。那时,梁思成的脊椎病使他必须穿上铁马甲才能坐直,体重降到四十七公斤;那时,林徽因在日日咯血的生死线上挣扎,“几个月的时间就毁灭了她曾经有过的美丽”。那是真正的受难,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每日伴随他们的是臭虫和油灯。
然而,当外国友人邀请他们定居美国的时候,这一对苦难中的人拒绝了。他们说,中国在受难,他们要与自己的祖国一起受苦。
林徽因在回答“日本人来了怎么办”这句话时,平静而言:“门外不就是扬子江。”
当抗战胜利的时候,人们才知道,他们竟然在李庄写出了十一万字的《中国建筑史》,两个人那时每天为了这部书工作到夜半,竟然“欲罢不能”。
1955年林徽因去世后,“万籁无声,孤灯独照”,林洙走进了梁思成的生活,给他带来了温暖和慰藉。没有海誓山盟,没有花前月下,他们只是决定,从此以后生活在一起。
若没有林洙,梁思成最后二十年,不知会怎样度过。梁思成晚年曾亲口对老友说:这些年多亏了林洙!
梁思成前半生的婚姻是爱,后半生是为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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