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老大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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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房老大家在县税务局当副局长的二小子房彦如回到了村里,村主任陈念生朝他身后看了看问:咦,你大(父亲)呢,他不是去县里寻你打听修路的事儿吗,咋你一个人回来了?
房彦如闪烁其词道:啊,我大嘛,他难得去一趟县里,就想着多待几天。这不是怕您着急嘛,让我回来跟您说一声呢。
那你快说说,修路的事到底有没有盼头嘛?陈念生着急地问。盼头嘛自然是有,现在新农村建设,上边提的最多的就是修路嘛。但是——
得,你别但是啦,我最怕听你提但是。陈念生皱着眉头说。
房彦如还是说:但是,这事也急不得啊。
是急不得呢。村会计布拉多插嘴道。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嘛!陈念生瞪了他一眼,布拉多就不说话了。
能不着急吗,谁都知道财政没钱,一年就那么点拨款,三瓜两枣的,不去争一争,猴年马月才能轮到咱村呀!
这我知道,房彦如说:我大也为这事着急呢。
本来房老大不想去,他知道修路拨款这事税务局管不上,得县领导说了算。但陈念生三天两头催着他去问问。
陈念生说:这事办不成也没人拿你咋样嘛,顶多就是一两趟车费的事儿嘛,村里给你报销。
房老大说:不是车票的事儿嘛。
陈念生就说:大老爷们家的,你就别磨叽了。这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房老大明知这事办不成还来找儿子,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当年儿子考上税务学校,村里给放了一场电影,还给了三百块钱。做人得懂得感恩嘛,于公于私他都得跑这一趟,至于办成办不成则另说嘛。
到了县里,儿子说:既然来了,你就在这里安安生生待上两天,我回去跟他们说。房老大有些为难,他看了儿媳妇一眼,儿媳妇低头擦着桌子,没说话。儿子房彦如故意抬高嗓门说了一句:她还能吃了你嘛!房老大就留下了。
夜里一两点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声。
房彦如说:这么晚了,不会是谁家的狗在门口骚情吧,我去看看。他妈说:你躺着吧,我去看看。
到了院里,吃惊地问:咦,半夜三更的,你咋回来了?
儿子也披着衣服跟了出来。黑暗中,房老大垂着双手,站在院中间。
快进屋去,别感冒了!老伴对儿子说。
儿子拨开他妈,上前打量着房老大问:是不是她说你啥了,你咋半夜三更回来了?
没有,房老大翕了翕鼻子:我琢磨着,这事躲也不是个办法。办成办不成,得回来跟主任说清楚。
这有啥好说的,儿子说:他们明知道这事办不成还逼着你去找我,这些人就是这样嘛,总爱异想天开!再说了,他看了房老大一眼:也不能直接跟人家说这事办不成嘛,显得你儿子多无能嘛!好歹我也是个副局长嘛!
那该咋办嘛,房老大一脸的惆怅。
进到屋里,老伴问:你吃了没?走这么远的路一定饿了,我去给你烙个饼子吃。别烙了,房老大说:你坐下吧,烙了我也吃不下,没胃口。
天大的事也得从磨眼里下去,老伴嘀咕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该吃还得吃嘛!
忽然她又瞅着房老大问:大半夜的你跑了回来,明天他们要来问修路的事该咋说嘛?
儿子说:这样,您明天就躺在炕上别出去。他们要问起来,就让我妈说您感染了伤寒,发高烧,肚子痛,起了一身的玫瑰疹,他们就不敢进来了,这些人都鬼得很呢!
这样怕不大好吧,房老大伸了伸胳膊说:我不是好好的嘛!他们让跑就跑呗,跑一趟又少不了啥。
那您也不能像拐线一样跑来跑去呀,儿子说:您就是有那闲工夫,我还没空招呼呢!房老大听了脸上有些不大高兴:我又没让你招呼呀!
您就听我的吧,都忙忙的嘛,这也是让他们给逼得,让人不得安宁呢!
儿子走后,房老大按照儿子说的,蒙着被子躺在炕上,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就小声呻吟着。老伴在外面低头扫着院子,村主任陈念生在门口转悠着,朝里边瞅了瞅问:房老大夜黑回来了?回来了,老伴叹口气说:病啦,躺在炕上发着高烧呢,身上起了一身的玫瑰疹!
哎哟,那我得进去瞧瞧,他可是为村里的事儿染的病呢!
主任你不能进去,房老大的老伴拦在门口:他得的是伤寒,传染呢!
陈念生听了退出门外,心有余悸地说:那也得找医生瞧瞧呀!
瞧过了,房老大老伴说:回来的时候在镇上的卫生院挂了针,开了退烧药,这会刚吃完药躺下。
那就好,陈念生用袖子粘粘额头上的汗说:那你忙吧,我先走了!说着拔腿就走。
见陈念生走了,老伴放下扫帚,又跑到门口瞧了瞧,掩上门,进到屋里说:走啦,一听说你染了伤寒,吓得拔腿就走!房老大掀掉被子,坐起来喘着气说:热死我了,都是你儿子出的馊主意!
不这样你能安宁嘛!老伴说:放心吧,起码这几天他不会再来了!
谁知话音刚落,就听得陈念生在门外说:我叫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让他进去给你瞧瞧吧?
房老大忙躺下蒙上被子,心里叫苦不迭。他想,本来挺简单个事,咋越搞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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