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轶事（七）
文/于世涛
十四、养猫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小动物，养过猫，养过狗，养过兔子，还养过鸽子。可那时经济比较困难，人能不能吃饱饭都成问题，谁家还有闲心养猫养狗呢？
但养猫不一样，猫是以吃耗子为主，而且猫能抓耗子，可以减少粮食的损失。所以我力主家里养猫，妈妈说等开春有机会给我要个猫崽儿养着！
事有凑巧，当天晚上家里就来了一只大黑猫，有点儿自来熟，“喵喵”的围着我叫，看样子是饿了。我立即给它拿来烀地瓜，它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饱了就上炕头“呼噜呼噜”的睡着了。俨然回到了家里！
这只不知从哪跑来的大黑猫，周身黑色皮毛，缎子面似的，油光湛亮，四只爪子、两个耳朵和嘴巴都是白色，可好看了！
开春的时候，大黑猫（是母猫）下了一窝猫崽，共五个，毛茸茸的，好玩儿极了。二十天之后，猫崽全都睁开了眼睛，开始吃食了。偶尔它们还去猫妈妈肚皮底下吃奶，猫妈妈显得非常不耐烦，跑到外面去就不回屋。
这几天，我一直关注这些欢蹦乱跳的猫崽子，忽略了大黑猫的存在，结果把大黑猫给丢了。一连三天，不见大黑猫的踪影。
我急切地挨家挨户寻找大黑猫，结果在西街王大嫂家找到了它，我把猫抱回了家。
从那以后，大黑猫经常“失踪”，当然我也知道它又跑到王大嫂家去了。因为她家里耗子太多，大黑猫去了就不想回来！
无奈，妈妈找个绳子把大黑猫给拴上，它就跑不了了。大冬天，妈妈把猫脑袋上的毛给剪光了，说是猫怕冷风吹头皮，不出屋，省得它跑出去就不回来！还真就管用，一个冬天猫都没出屋。
开春之后，东两家子屯的褚俊峰同学到我家来“借猫”，说是他们家耗子都成精了，被子都让耗子给磕了。
和我非常亲昵的大黑猫被褚俊峰同学给借走了，再也没给我还回来。大黑猫到了新家非常尽职尽责，把新家和左邻右舍的耗子都给抓光了，还下了一窝猫崽儿。作为回报，褚俊峰给我家送来一只刚出窝的小猫崽，和猫妈妈长的一模一样。我说不行，我还要大黑猫！褚俊峰说过些日子给你送回来。
还没等把大黑猫送回来，我们就搬家走了。
打那以后，家里再也没养过猫！
十五、卖香瓜
那年头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极左年代，农业是以粮为纲，不许生产队种香瓜，搞副业。但姜队长说，为了给村里的孩子们解馋，为了给社员们尝鲜，用山坡上的“薄地”种几亩香瓜，不去集市上出售，不算是资本主义！
这样，在周围的村屯里，腰窝堡小队是唯一开瓜园的屯子。香瓜开园之后，除了给社员们分点尝鲜，大部分都偷着运到自由市场上卖了，以增加集体收入。
这天晚上，姜二舅（队长）到家里找我，让我第二天起大早跟车去张强镇赶集，拉一车香瓜到集上去卖。姜二舅说我，老外甥年轻脑瓜来的快，帮着算算账就行！
第二天起大早，一大马车香瓜，姜大哥赶车，拉着姜二舅，小马（女知青马淑华）和我，经由白音皋，扒力窝铺，嘎土窝堡，西扎哈气，东扎哈气顺着彰康公路直奔张强镇。
日出一竿子多高我们到达张强，马车停靠在一家饭店附近，姜二舅说这里宽绰，中午吃饭方便。
集市上人挺多，但买卖萧条，物资比较单一，多以农村土特产为主。像我们卖香瓜的摊位也仅此一份，可买瓜的人还真不少！姜二舅给我们分了工，姜大哥负责过秤，我负责算账，小马收款，他自己坐在小马旁边帮着看钱兜子。
午饭后，香瓜车围上来七八个奇装异服的沈阳下乡青年，喝的满脸通红，醉醺醺的，他们在瓜堆里乱翻一气。姜大哥说，别挑了，不甜不要钱！有几个光着膀子的小青年掰开瓜就吃，咬了几口说“不甜”，扔了，接着还掰开瓜乱啃，再扔！
旁边有几个当地老百姓偷着对姜二舅说，这些下乡青年白吃惯了，别惹他们，要么你们得吃亏！
姜二舅，一米八几的大个，膀阔腰圆，肥头大耳，完全秃顶。他从大车上抄起大鞭子，照着前套的大黑骡子就是一鞭子，正好打在耳叉子上，黑骡子疼的哆嗦着趴在了地上。那几个小青年看了看，知趣的走了。姜二舅拄着大鞭杆子喊，站住！你们谁能挺住我这一鞭子，这些瓜我都白送给他！要是挺不住，立马掏钱！
有一个“小平头”对姜二舅点头哈腰地说，大叔，他们几个喝多了，我替他们赔不是，我只有这点钱了，都给你。说完，从挎兜里抓出一把零钱，扔在了车上，灰溜溜地走了。
下半晌，我们一车香瓜全卖没了。姜二舅让我去商店买了四瓶汽水，二斤饼干，赶着马车往回返。走到西扎哈气大下坡子底下有条沙河子，有片河滩，姜大哥把车停下，让马喝水，啃青草。姜二舅领着我们几个席地而坐，喝汽水，吃饼干。又把钱兜子倒在地上数钱，扣除一天的吃喝费用，还剩82.75元。姜二舅说，咱们今天功劳大大的，给小队挣了不少钱，相当于三个半壮劳力干一个月的收成（日值按0.80元计算）。回去都给我嘴严点，传出去该说我搞资本主义了！
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吃的五饱六撑的，骡马也歇的差不多了。姜二舅自己亲自掌鞭赶车，皮鞭稍在空中拧了一个花儿，“啪”的一声，骡马放开四蹄开始往回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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