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当年的生活
最美的风景当在奇险的山峰,最动人的音乐当是悲壮的交响曲,最直击人心的文章应是真挚苍凉的叙说。我喜欢鲁迅的文章,就是因为他不虚伪,直抒胸臆。在那黑暗的年代,他的文章有一种悲凉,有一种无奈,有一种徬徨。
最近读鲁迅的《两地书》,深感鲁迅当年的不易。他坦言自己没有“指南针”,是在瞎闯。他仿佛走在荆棘丛中,不时被刺伤,又仿若走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不时有暗剑,榴弹向他袭来。其实他是多么希望寻求一种平凡的生活呀。他生活在黑暗社会,为找饭碗又苦而又累,而无可奈何。
他与许广平的通信中没有恩恩爱爱,只诉说着生话的不易,并描绘着卑微的幸福。他写到“在金钱下呼吸,实在太苦,苦还罢了,受气却难耐”。又说“能以工作赚得生活费,不受意外的气,又有一点自己玩的余暇,就可以算是万分幸福了。”鲁迅没有要高官高薪,只想以自己的劳作換碗饭吃而不用受气,再有点闲暇玩玩,这是多么简单而又普通的幸福啊!然而就连这样的幸福他一生也未找到。鲁迅喜欢读书写文章。老舍曾说,单靠写文章养不了家,还要教书。教书要写教案,写文章要环境清幽,然而鲁迅说:“我这里是毫无躲避处,有人要进来就直冲进来。如此住处岂能用功。”他不能像有的作家去到离城很远的山野小屋躲清静,也不能像作家贾平凹反锁上门,任人踢任人踹而不顾。来人一聊便至深夜,令他文思全无,无.暇它顾。他想去一个熟人少的城市,可学生偏爱听他讲课。听说他辞职,便都退学,愿与他一同前往。
有人请他讲演,由于太直率,得罪了不少人,结果四处碰壁。烦愁像散不开的浓雾缠绕着他。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便借酒消愁,酒喝多了,得了胃病,身心俱疲,苦不堪言。
他帮助别人,不求回报。帮了别人乐了自己,本是桩美事,可结果呢,令人意想不到,反惹了一身麻烦。在给许广平的信中,鲁迅写到:“在生活的路上,将血一滴一滴也滴过去,以饲别人,虽自觉渐渐瘦弱,也以为快活。而现在呢,人们笑我廋弱了,连饮过我的血的人也来嘲笑我的瘦弱了。我听得甚至有人说:他一世过着这样无聊的生话,本早可以死了的,但还要活着,可见他没有出息。于是也乘我困苦的时候,竭力给我一下闷棍。”有人住他家里,有人要他改写文章,有人让他介绍工作…可是他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了沟渠。他的心应是痛彻骨髓了吧。最为莫明其妙的是他的学生高长虹竟将鲁迅比喻为黑夜,将许广平形容为自己的月亮。说黑夜吞蚀了他的月亮。高长虹想拥有许的爱情,无奈许广平爱的是鲁迅。许广平三天不见鲁迅的信便坐臥不宁。她担心鲁迅的冷暖,给他织毛线衣,挂念着鲁迅的身体,以至干鲁迅每每给许广平写信都要告诉她自己吃的好,睡的香,都长胖了。眼见鲁许越走越近,高长虹断然与鲁迅割席断交,分道扬镳。这难道能怪鲁迅不成。
后来鲁迅在上海就以文为生。也大不易。他编书,译书,也写书。而书卖出去了,稿费却拿不到。老板耍赖,硬说穷,却将现金拿去办了纱厂。一些投稿者也许是些穷学生,等着稿费去买米下锅。因鲁迅是编导,便找鲁迅要钱,还说些难以入耳的话。鲁迅不得不将书店告上法厅。为他人做了嫁衣又惹来官司,令鲁迅不胜其烦,也不胜其苦。因与革命青年有过接触,政府几次要拘捕鲁迅,害得鲁迅逃离家园。
在给朋友的信中,鲁迅写到“老实说罢,我实在很吃力。笔和舌没有停时,想休息一下也做不到。”又说:到西山原也很好,但我想还是不能休养的。我觉得近几年跑来跑去,无论到哪里,事情总是这样多…又说:“仰臥——抽烟一—写文章,确是找每天事中的三桩事。”鲁迅就这样忙碌着,连休息一下也不能够。就这样一生连最简单平凡的幸福梦也未能实现。
不才觉得鲁迅是累死的,也是气死的。一代文豪在生命的盛年,50多岁就驾鹤西归了。也许上天见他太过辛劳,接他去了天堂。在天堂,鲁迅再也不用工作,再也不用受人间小人的恶气,且有永久的闲暇可以云游四方,道遥自在。在天堂,不用害怕被拘捕,没有人吃人,没有不平等,只有“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