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红楼梦》中最幸福的女人
文/吴琼
红楼女子皆悲剧,这是曹公作这部伟大著作的目的之一,倘若个个都有好的归宿,或者大多数都有好的结局,便不能体现出那个时代的悲哀了。
这期间也不乏有女人幸福过,但最终都落得个悲剧的下场。有人说,林妹妹是幸福的,虽然早早地魂归西天,也未能如愿嫁给她心爱的宝哥哥,可她生前宝玉是爱着她的,她死后宝玉即便是娶了别人也仍然一直爱着她。宝姐姐看似“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可从未得到过丈夫的真心,最后还被抛弃。凤姐姐生前呼风唤雨、八面玲珑,可死后却蓬头垢面、一身脏衣、一副破席子卷了,连个棺材都没有。妙玉在栊翠庵时比林妹妹都清高孤傲,可后来却被强盗掳走;袭人可以说是公认的贤良淑德、宝玉内定的准姨娘,可最后却嫁给了一个戏子,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戏子是莫大的耻辱,这两个人看上去讽刺极了。巧姐算是幸福吗?最后应该是嫁给了板儿,一个勤劳淳朴的农家孩子。板儿是个好人,刘姥姥家也是清白人家,可也只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而已,若不是遭此变故,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轨迹,她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少奶奶,或者是书香子弟的红袖伴读,琴瑟和鸣,活得有滋有味。
在这么多曾经幸福过的女人中,有一个不被读者喜欢,甚至被众人讨厌的人,是曾经最幸福的,她就是赵姨娘。赵姨娘本人粗鄙庸俗、形同泼妇,别人也根本瞧不起她,为什么说她是曾经最幸福的那一个呢?
赵姨娘儿女双全,她为贾政生下了三姑娘和环儿。尽管探春认了正房太太王夫人做母亲,可这也改变不了她跟王夫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身体里流淌着赵姨娘血液的事实,是谁生的就是谁生的,不管你之前管谁叫妈,你亲妈老了那天,你真会一点也不管她吗?更何况,在那个年代,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任何小妾生的孩子都得管正房夫人叫母亲,这就像清朝皇帝不管立哪个妃嫔的儿子做太子,将来继承了皇位,生母是圣母皇太后、先帝的皇后都是母后皇太后一个道理。正室根本没有必要担心偏房会母凭子贵的问题。
至于贾环,书中将他的外表描绘得极为不堪,行为也很是猥琐,但一个人长得什么样子,那是娘胎里带来的,不能有自己决定。至于行为,倘若贾府像对待贾宝玉一样去对待贾环,焉知他不发愤图强?和府上下几乎都在轻视他甚至无视他,他怎能不心生恨意?也许这令人发指的行为举止都是泄愤的一种表现。
赵姨娘有丈夫的宠爱。贾政是如何娶的赵姨娘,书中没有交代,我们知道的是书中提过她的哥哥是王夫人的奴才,也许她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被贾政纳为小妾,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也许是贾母为他安排的也未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娶了谁也许自己无法做主,但他娶了她之后让不让她生孩子却是自己能做主的,如果贾政不喜欢她,又怎么会让她儿女双全。
在第七十二回中有这样的描述——贾政因说道:“且忙什么,等他们再念一二年书再放人不迟。我已经看中了两个丫头,一个与宝玉,一个给环儿。只是年纪还小,又怕他们误了书,所以再等一二年。”赵姨娘道:“宝玉已有了二年了,老爷还不知道?”贾政听了忙问道:“谁给的?”赵姨娘方欲说话,只听外面一声响,不知何物,大家吃了一惊不小。忙问时,原来是外间窗屉不曾扣好,塌了屈戍了吊下来。赵姨娘骂了丫头几句,自己带领丫鬟上好,方进来打发贾政安歇。不在话下。这分明就是一堆平常夫妻睡前闲话家常时的情景,几曾见过贾政与王夫人有过这样随和温暖的场面。所谓的宠爱,并不仅仅是轰轰烈烈的生死相随,亦不仅是浪漫恩爱的场景,更有茶余饭后的家长里短。
贾政是《红楼梦》里公认的一本正经的人,可在第七十五会中秋宴饮上大家讲笑话,他却讲了一个这样的笑话——因笑道:“一家子一个人最怕老婆的。”才说了一句,大家都笑了。因从不曾见贾政说过笑话,所以才笑。贾母笑道:“这必是好的。”贾政笑道:“若好,老太太多吃一杯。”贾母笑道:“自然。”贾政又说道:“这个怕老婆的人从不敢多走一步。偏是那日是八月十五,到街上买东西,便遇见了几个朋友,死活拉到家里去吃酒。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睡着了,第二日才醒,后悔不及,只得来家赔罪。他老婆正洗脚,说:‘既是这样,你替我舔舔就饶你。’这男人只得给他舔,未免恶心要吐。他老婆便恼了,要打,说:‘你这样轻狂!’唬得他男人忙跪下求说:‘并不是奶奶的脚脏。只因昨晚吃多了黄酒,又吃了几块月饼馅子,所以今日有些作酸呢。’”说的贾母与众人都笑了。这样拿不上台面的笑话,贾政这样的老古板是怎样知道的呢?想来也度是赵姨娘讲给他听的吧。
封建社会小妾生的孩子都要叫正妻母亲,就像满清后宫里任何皇子皇女见了皇后都要叫皇额娘一样,可通观《红楼梦》,除了探春人王夫人做了母亲外,贾环每一次提到赵姨娘,都是叫母亲,在贾政面前也是不止一次说“我母亲”。贾政是《红楼梦》里公认的循规蹈矩的人,这么明显的不合规矩,他怎能听不出来?可他却默许了。
儿女双全,有丈夫的爱,即便别人都瞧不上她,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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