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轶事（九）
十八、拔棉花柴
头年秋天，人们把棉花采摘完毕，棉花杆被遗弃在大地里，被当地的人们称之为“棉花柴”。
棉花柴在地里呆了一个秋冬之后，根须大都已经腐烂，杆茎风干如柴，近乎于木质，特别经烧。等春天冻土层化尽时，人们就去地里拔棉花柴，背回家里烧火做饭用。这天晚饭后，我跟着二哥一起去“赶牛道地”里拔棉花柴。
二哥我俩不是乱拔，而是各站一条垄，一直拔到地那头——这也是为马上的春天种地清理秸秆。
拔棉花柴是个力气活，两腿骑着垄台，两脚站定，猫着腰，右手掌攥紧棉杆根部，左手握住右手五指，两手同时向上用力，棉杆就被拔出来了。
这活儿说着轻巧，干着却很累！刚开始时，手劲大，体力足，拔的也快。半条垄过去后，腰酸腿疼，手掌火辣辣的。我怕手上打泡，戴上了妈妈给我准备的手套，可一拔一秃噜，使不上劲儿！看着二哥把我落下很远，我急忙甩下手套，不管不顾地拔起棉花柴来……
天擦擦黑的时候，二哥我俩把散放的棉花柴收拢在一起，放到背筐里捆上背回家。这次劳动，我的右手打起了好几个大水泡。
后来我发现，捡棉花柴可比拔棉花柴轻松多了。种地的时候，跟在犁杖后面捡棉花柴。但捡棉花柴基本没有粗壮的棉杆，因为上好的棉花柴早已被人们抜走了。
跟着犁杖捡棉花柴，往往受到“滤粪”社员的抵触和反感。滤粪的社员不给我们好脸色，或者直接吆喝我们，不让我们捡棉花柴，为的是他们抽空自己捡。
在垄沟里捡棉花柴，也能捡到许多小蒜。这个季节，小蒜还没完全长出地面，能捡到大把的小蒜是最好的下饭菜。但看到吆喝着不让孩子们捡棉花柴的林二哥（林凤奎），我把捡到的小蒜都送给了他。林二哥高兴了，再也不撵我了，有时还捡几把棉杆送给我。
那年头，谁家院子里的柴禾多，谁家大门口的柴禾垛大，象征着这户人家勤快，富足，会过日子！所以，我也力争在院子里添个棉花柴垛，以此换来街坊邻居们的赞誉。
十九、撞“鬼”
在腰窝堡屯的西街，居住着王义一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王义的辈分很小，我和他的老姑娘同岁，竟然管他叫二哥，他成了街坊邻居的“官二哥”！慢慢的，“王二哥”就取代了他的姓名，大人孩子都这么称呼他，他也乐呵呵地答应着。
王二哥家里成分高，他本人属于富农子弟。王二哥踏实肯干，吃苦耐劳，从不偷奸耍滑，平时少言寡语，让干啥活都能干好。他中上等个头，身体壮实，力气大，还有点摔跤技巧，平时闹着玩，三五个大小伙子整不住他。而我对王二哥最为感兴趣的是，街里人都说他曾经撞见过“鬼”。
那时我虽然明白不可能有鬼的存在，可大家把王二哥撞鬼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得不信。
说这年初春，生产队夜战，组织社员们往东长垄子地里送粪。大车拉，人工挑，一直干到大半夜才收工回家。
再说这王二嫂，鸡叫头遍的时候起来方便，发现以往睡在炕头的王二哥不见了，被褥平展展的放着不像是有人睡过。王二嫂来到邻居家敲窗户打听，队里夜战结束了吗？你王二哥怎么没回来？邻居回答，早就结束了，许是王二哥在生产队住下了吧！
王二嫂立即抿上棉袄大襟来到小队部，仍不见王二哥的踪影。她急忙来到姜队长家敲门，询问王二哥上哪去了。姜队长听说王二哥一宿没回家，急忙起来招呼人们上山找人，这时外面已经鸡叫二遍了。
姜队长领着一帮人往昨晚夜战的东长垄子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呼喊着王二哥的名字。人们已经过去东长垄子地块有一段了，发现前面有个人影，挑着挑子正往这边急切地走来。人们不约而同的惊呼，那不是王二哥吗？
近前一看，王二哥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肩上仍挑着满满两土蓝农家肥。
回到小队部，王二哥对大家讲述了他的“奇遇”。昨晚最后一趟挑粪，王二哥到墙角的避人处撒了泡尿，然后快步向前面的社员们追去。身边没有了伴儿，他挑着一挑子粪快步如飞地往前奔。直到听见前面有人说话声他才放慢了脚步。又走了一会儿，还是没到东长垄地里，前边的人还在边说笑边往前走。王二哥想，我得赶紧追上他们，这是往哪送粪啊？
王二哥又加快了脚步，可似乎前边的人也加快了脚步，怎么也追不上。前边的人就像和他闹着玩似的，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说笑声没了。但看见前方灯火通明的有一片民房，王二哥以为这是回村了，就直接奔灯最亮的大房子走去。可到房子跟前了，转着圈也找不着门。王二哥就挑着挑子在房子四周转起了圈，一直转了多长时间自己也不知道，也没感觉到累。直到隐隐约约听见鸡叫的时候，呼啦一下子，眼前的灯光全灭了。王二哥定下神四周看了看，影影绰绰的全是坟尖，原来是自己走进了乱石岗子的坟圈子。
他惊出一身冷汗，挑着挑子往回跑，半路上碰到了姜队长等人。
听了别人的讲述，我以为是在瞎说。当我亲口问王二哥时，王二哥笑着说，是真的，我是撞鬼了，可我没看见鬼长的啥样！
听说话的口气和一脸的认真劲儿，王二哥不像是说谎，那就是真有“鬼”了？反正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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