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轶事(十一)
文/于世涛
二十二、侯俊叔叔
那年冬天,棉花套子雪下了一整天,黑天后也没停下来的意思,雪没膝盖。
快睡觉时,从远处传来一个迷路人的呼救声:“喂……有人吗?我找不着道了,掉沟里了!”寂静的夜晚,喊声变成了嚎叫,在空旷中回荡,很瘆人!
妈妈站在屋门口喊着:“你哪里人?上哪儿去?”
对方回答了一串话,妈妈没听清,问我听清没?我说听清了。他说他是北边坨子里的,是侯俊的叔伯老丈人。去侯俊家走亲戚,雪大迷路了!
妈妈瞪大眼睛看着我,笑得直不起腰来:“什么?侯俊的叔伯老丈人?你没听错吧?”我肯定的回答:”没错,我听的真真的!”
当下,妈妈领着我去给那人送去手电,把他领出大沟,送上去侯俊家的大道……
打那以后,”叔伯老丈人”的笑话成了人们涮我的笑柄!
侯俊叔叔和我家住一个大队,但不是一个小队的。我们前后屯,也就三四里地左右。
侯叔叔是四野老兵,参加过著名的辽沈战役。他曾胸前佩戴着许多军功章给我们做革命传统报告。他给我们讲述当年解放四平时战斗的残酷性:他所在的爆破班,班长和副班长都牺牲了。但前面还有一个地堡在喷吐着火舌,地堡里敌人的机枪还在疯狂地扫射,压得我军前进的战士们抬不起头来。而此时,全班十二人牺牲的牺牲,受伤的受伤,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还有战斗能力。他匍匐着爬到了地堡附近,他从牺牲的战友们身上摘下手榴弹,捆成一束,拉响了手榴弹弦就扔进了近在咫尺的地堡里。他说,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死活。“轰”的一声,敌人的机枪哑巴了,我军战士们吹着冲锋号冲向敌人。
当时侯叔叔被手榴弹的爆炸声震晕了,失去了知觉。他说,他当时:“牺牲了,没死,还有点气儿。”同学们当场哄堂大笑。等侯叔叔苏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右脚不听使唤,一看,是被地堡的钢筋混凝土块砸伤了脚腕。脚指头朝后,脚跟朝前,就像个猪蹄一样。他咬着牙使劲一掰,“咔嗤”一声复位了。
因为受伤,侯叔叔没跟四野大军入关,复员回家参加农业生产。娶妻生子后,生活非常贫困,他就借酒浇愁,嗜酒如命。后来发展到没酒就打妻骂子,甚至卖掉家里的生活用品去供销社打酒喝。
一次,他让儿子把家里睡觉的被子拿到供销社当废品卖了,好给他打酒喝。供销社一看这是床好被子,没收。侯叔叔气的大骂儿子太笨,你把被子扯开,把棉花套子取出来撕吧撕吧,供销社不就收了吗?果然,按照父亲的吩咐,儿子卖掉“破烂儿”给他打了二斤白酒。他当晚喝得酩酊大醉,差点喝死,好几天没起来炕,邻居们都说他早晚得喝死!
大家都非常惋惜,当年战场上的杀敌英雄哪去了?谁都知道,他是被贫困压倒了!
二十三、侯囡儿
侯囡儿(囡,读nān)是小名,大名叫啥我还真就不记得了。我至今都不明白,一个男孩,为什么叫“囡”呢?“囡”不是小女孩的意思吗?
侯囡儿是我小学上个年级的学生,是候俊叔叔的大儿子。侯叔叔嗜酒如命,也影响到了他的儿子。
那年过小年,侯囡儿去供销社打酒,用打点滴的空瓶子装酒,胶皮盖,不容易洒。拎着一瓶子酒往家走时,他心里合计,这酒是啥滋味啊?老爸怎么就那么爱喝呢?干脆,我尝尝吧!“咕嘟咕嘟”他连着掫了好几口,吧嗒吧嗒嘴,除了辣也没啥滋味!许是喝的少?再掫几口试试!等快到家门口时发现,瓶子里的酒变成了半瓶,侯囡儿怕老爸打他!他眼珠子一转,来了主意。走到到大井边打水,把酒瓶子灌满。有点太满了,他又倒扔点儿。
侯叔叔把菜都炒好了,就等着儿子的酒呢。一看酒来了,立即倒酒,烫酒,开喝!
喝了几盅酒,总觉得不是味。侯叔叔把酒壶里的酒倒在小碗里,用火柴点,咋点也点不着,明显是白酒掺水了。侯叔叔气急败坏地找侯囡儿想问个清楚,满屋找,不见人影。最后在柴禾垛里发现了醉醺醺的,睡的像死猪似的儿子。
长大后的侯囡儿像他父亲一样,嗜酒酗酒,差点儿死在酒上。
那年腊月里下大雪,结婚嫁到新隆铺的妹妹家杀猪,侯囡儿顶着大烟雪去妹妹家吃肉吃血肠,席间喝了很多酒。天黑时雪停了,侯囡儿踏着膝盖深的大雪往家走,妹妹和妹夫咋留也留不住。等他走到半道时,酒劲儿上来,他就蹲在雪壳子里睡着了。等被人们发现时,已经冻的不省人事。
经过医院全力抢救,命是保住了,但双腿在膝盖上部截肢,造成终生残废。
据说,侯叔叔就是因为喝大酒得了脑血栓,瘫痪几年后死了。侯囡儿截肢之后,被送进了养老院,不给酒喝就天天大骂,逮啥咂啥,后来喝酒睡死了。这父子俩的命运都搭在了喝酒上!可悲不?
还是街坊邻居们说得对,都是“穷”字惹的祸啊!现在的老百姓都富裕了,都在乐乐呵呵地享受生活,谁还嗜酒酗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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