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炙热的晌午

文/ 胡海军 时间: 散文随笔

  那些个炙热的晌午

  小时候,母亲不喜种植水果树,种植最多的是蔬菜,比如辣椒、茄子、大头菜、空心菜、红萝卜、黄瓜、藠头等,满满一菜园。不像有的村里人,房前屋后,或菜园里、池塘边、水沟边,会种植李子树、柚子树、桔子树、枣树、桃树、枇杷树、梨子树等果树,还会在田地里种植西瓜。他们的小孩可真有口福。

  小时候的我嘴比较馋,总想着能吃上一些新鲜的水果,吃在嘴里,清脆香甜的很,跟吃零食一样有味道,那叫一个幸福,也是每个小孩儿时的梦想。

  家里未种植水果,嘴馋了又想吃,怎么办?于是,小小的我们就想着去别家的树上或田地里偷摘那些让人垂涎欲滴的水果。

  在我们村里,种植水果最多的要数阿霉家,他家房前屋后种了各种各样的水果树,最多的要数李子树,有黄的、红的、淡红的、绿色的,有大的、小的,还有村里人很少种植的枇杷树和沙田柚子。当时的我们想不通阿霉从哪里搞到这么多的果树。于是,我们就把偷摘对象锁定在阿霉家。谁叫他家种植得多呢,而且长出来的水果个头大水分足,很好吃,馋得我们这些小孩看到他家树上的果子直流口水,总想着能上去摘几个解解馋。

  上午或下午,阿霉老人不出去干农活,他年龄大了,也干不了什么农活,整天待在家里。大多时候就坐在门口,搬个木凳子,柱个拐杖,守着这些水果树,就像守着他的命根子一般,生怕我们这些调皮的嘴馋娃去偷他家的果子。

  阿霉这个人,七十多岁,个子不高,有点驼背,时常柱个拐杖在房屋周围转来转去,走看看,右瞧瞧,不太爱说话,眼神有点凶,我们小孩都很怕他。有时远远看到他,都绕着走,生怕他那会说话的眼神把我们杀伤镇住。

  上午或下午不行,那就晌午吧。那时的阿霉和他的家人都午休了,是偷摘果子的好时机。

  南方七八月份的夏天晌午很热,白晃晃的太阳照着大地,大地都被烤熟了,不敢光着脚丫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一个烧着的火炉上似的,烤着脚底,扎肉地生疼。

  事前我和堂弟私下商量好了,等他们中午睡着了,就偷摸进去,爬到树上去偷摘果子,让胃吃个饱,解解大热天的口渴。堂弟中午一般喜欢到我家玩,跟我睡在同一张凉席上。

  时间到了正午一点左右,那时的太阳最热烈,天空刮不来一丝凉风,阳光照在身上,脚下的影子都很小,乌黑的头发隔不了多长时间就变得滚烫,泌出一头汗水,身上也都淌着汗水,打湿的衣服贴着肉身,难受的很。

  走,我轻声跟堂弟说。堂弟心有灵犀地明白我的意思。那是上午我们早就商量好的。

  很快,我们把衣服穿上,蹑手蹑脚走出家门,往阿霉家的方向走去。

  正午的村子,很安静,很燥热,知了都热得懒得发出声音,村民都午睡了,劳累了一上午,也该歇息一下。此刻的村民都进入了梦乡,我们似乎能听到大人打鼾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家离阿霉家很近,两百米的距离,走路也就四五分钟。但就是这四五分钟的距离,因为太阳的热烤,像踏在一个烤箱或窝在一个蒸笼里一样,很快身上冒出了汗水。此时的我们顾不上汗水,心里只想着树上的果子,径直走向阿霉家。

  首先我们来到的是阿霉家屋后,屋后有一堵很高的土墙,站在土墙上,从他家后面的窗户里往里瞄,侦查他的家人是否都已入睡。很幸运,我们听到了鼾声,偶尔也有睡觉翻身的声音。我们很开心,给了我们偷摘的好机会。

  然后我们两个弯着身子偷摸着来到他家屋前,小心翼翼侧着身子看看门口是否有人,阿霉是不是柱着拐杖坐在那张表面已经磨的光亮的木凳子上。很幸运,门口一个人影也没有。平时很多时候,阿霉中午也会坐在门口守着他那些果子。

  尽管房前屋后一个人影也没有,但我和堂弟不敢大意,掉以轻心,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都是假象表象。记得之前有那么一次,跟今天一样,房前屋后一个人影也没有,可等我们刚爬到树上时,阿霉就拄着拐杖出现了,大喊一声,你们干什么,小兔崽子。还不停地用拐杖敲着地面,咚咚响。那次把我和堂弟吓个半死,慌忙从树上迅速爬下来,然后灰不溜秋一溜烟狼狈跑掉了。后来每次见到阿霉,我们都不敢正眼瞧他,被他抓到了小辫子,心里虚着呢。我们要吸取上次教训,这次决不能心存侥幸,要全面侦查清楚才敢动手。

  于是我和堂弟轻手轻脚来到阿霉家房子左侧那条深沟里,那是一条有一米多深的水沟,有我们的个子那么高,人躲在里面,一般人发现不了,很隐蔽,很安全。深沟旁边就载了好几棵高大的李子树,树上结满了硕大硕大的红色的李子,一看就是很好吃的那种,我们的口水瞬间就被馋了出来,在喉咙里翻腾着。

  我和堂弟偷摸着来到深沟里,蹲在里面,水沟里刚好没水,被太阳烘干烤没了,干干的。深沟里很凉快,那些李子树刚好把炙热的阳光遮挡住了,一阵微风迎面吹来,甚是凉爽,吹在了我们燥热的心坎上。

  就这样我们在深沟里静静地等待了十来分钟。看时间差不多,我们开始动手了。我和堂弟从深沟里探出头来,左看看,右瞄瞄,确认没人了,我们胸脯贴着地面,匍匐前进,像电视剧里的侦查老兵一样,很熟练很老练。很快,来到了一棵李子树下,我像个灵活轻便的猴子一样径直往树上爬,堂弟也爬上了另外一棵李子树上。到了树干中间,寻找到一个安全稳固的位置,一屁股坐在树垭口上,开始摘李子,第一个放进了嘴里,咬一口,很甜,水分很足,李子水都流到了胸前,然后把剩下的李子往口袋里装,很快衣服和裤子四个口袋都装满了,鼓鼓的。收获满满,我用眼神示意堂弟,可以走了,那时的他也摘满了四个口袋,鼓鼓的。不然待的时间越长,风险越大,估摸不到阿霉什么时候会突然醒来出现在我们面前,被他抓个正着那就惨了,一定会在父母面前告我们一状,甚至会在村子里面大肆宣扬我们的行为,这样我们还有何脸面待在村子里。

  在树上总共待了十来分钟,很快,我们又像个猴子一样往树下溜。终于来到了地面,阿霉也没出现,虚惊一场。跳过那条深水沟,我们来到了马路上。像个小偷一样,佝偻着身子,我们飞快地小心地往回跑。跑的时候四个口袋一晃一晃,有一颗李子从口袋里偷溜了出来,都不敢折回去捡,生怕耽误了时间,在大马路上被出去干农活的村里人看见。

  终于回到了家,父母还在睡梦里,不时传来鼾声。我和堂弟蹑手蹑脚回到了房间,把李子翻倒出来堆在凉席上,像欣赏一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一样欣赏着这些李子,足足有七八十个,够我们两个人美美享受一天。那天,真是把我们两个吃美了,也吃撑了。第二天,我们感到牙齿酸疼,吃得太多了,牙齿受不了。

  那次我们是幸运的,未被阿霉抓到。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后面好几次我们都如法炮制,趁着晌午烈阳无人时机,作案了好几次。终于有一次,我们刚好在树上偷摘的开心时,阿霉不声不响出现在树底下,然后大喝一声,这次抓着你们了吧,小兔崽子,我说怎么发现我家的李子少了那么多呢,原来是你们给偷走了,快点滚下来。然后用那根拐杖指着我们。我和堂弟在树上一下子懵了,脸胀得通红,上下都不是,最后还是乖乖爬下了树,被阿霉当场数落了一番。幸运的是,阿霉没把我们的行为告诉父母,也没在村子里大肆宣传。只是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们都感到十分不好意思,羞愧得很,都不敢拿正眼看他,躲着他那凶悍的眼光,他每次看到我们,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盯着我们,把我们盯得心慌,心脏咚咚跳,后脊背发凉。

  后来,我和堂弟都长大了,从村庄到乡镇再到县城,最后到了省城以及省外的很多城市,离家乡的距离越来越远,长大了的我们也不会轻易去偷摘阿霉家的果子,因为在外面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水果,很多水果在我们村子里根本见不到,比如菠萝、百香果、山竹、芒果等等。再后来,阿霉年龄也大了,更老了,背也更驼了,脸和身子都要贴到地面上,已经无法支撑起他的身体,也越来越消瘦了,终于有一天倒下了,永远地离开村庄。

  现在的我和堂弟都在外面工作,每次在城市里看到那些或红或黄或大或小的李子时,我都会想起小时候那些个炙热的晌午时光,想起少年的我们,想起老人阿霉,想起他那根拐杖。那段时光,既苦涩,充满泪水,又甜美,充满快乐,充盈着我们五彩缤纷的童年时光。

  作者简介:胡海军,男,1985年生,江西吉安人,2007年毕业于华东交通大学,现工作单位为中铁下属某高速公路公司。文字散见于《黄河文学》《青海湖》《芳草》《惠州日报》《榆林日报》《榆林新青年》《石首文学》等报刊杂志,文章入选《沉默的旅程-中国80后乡土散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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